況且現在冬天,有時候卯時末,天都不一定全亮了,他能在辰時中起床已經很不容易了好嘛。
柯鴻雪笑了笑,沒有反駁他。
徐明睿這時已經吃完了飯,聽到他這話偏過頭,更加疑惑“你入學府幾年了”
李文和“八年。”
徐明睿“八年了都是這懶散性子你到底是怎么留在竹段的”
他問的相當直白,半點不留情面,但若要真細想一下,又能發現他話里其實沒有任何貶低或看不起的意思。
他就是單純地聽到了一件自己完全理解不了的事,并對此發出了疑問。
而李文和陷入了沉默。
徐明睿皺起眉頭,猶豫了一下,道“如果心思不在治學上,其實也沒必要在學府耗著,回家繼承家業減輕父母負擔也是個很好的出路。”
他從來不覺得商人一定低人一等,都是兩只眼睛兩條腿,種田是討口糧的方式,行商也是,誰又比誰高貴呢
他知道李文和,這小少爺秋天那場及冠禮辦的很是浩大,甚至回學府后還呼朋引伴地聚了好幾次,想不注意都難。
徐明睿不是個喜歡對別人指手畫腳的人,只是李文和自己坐到了他身邊,又不管不顧地說了那么些話,他直覺覺得這小少爺跟學府里其他那些真的在混日子的紈绔子弟不太一樣,才愿意多講一兩句。
換做別人來他大概一句話不會說。
李文和臉紅了紅,有些惱怒,問他“你說這話,你又是什么時候入的學府呢”
“今年春天。”徐明睿不卑不亢道“我哥去年考上了京官,家里才有錢送我來上學,今年才入的學府。”
李文和一愣,嘴巴張了張,看鬼一樣看他,喃喃道“你以前沒上過學”
徐明睿“我哥教我識字,他帶回家的書我農閑的時候看,沒有上過私塾。”
李文和又問“你入學考試直接考上了竹段”
徐明睿“夫子說我根基不穩,不適合立刻去松段,讓我先在竹段打打基礎鞏固一下。”
意思就是他的成績本來能去更高一級的。
李文和話都不會說了,瞪大眼睛盯著他,世界觀都受到了沖擊。
半晌,李小公子再度呢喃,卻說“你好厲害啊”
發自內心的佩服,半分虛假也做不得。
徐明睿全程跟他有來有往,說話半點不見遲疑,這時候卻愣了一下,遲疑半瞬,道“你其實也挺厲害,入學府八年,算起來十二歲就考了進來,天資已經遠超絕大多數人。”
“那不一樣。”李文和說“你不知道,我家祖上沒一個當官的,我爹想養一個進士想瘋了。我二歲開始家里就有四個夫子給我啟蒙,硬生生給我灌之乎者也灌進來的,不然我哪兒來的本事考進來。”
徐明睿皺眉“不宜妄自菲薄。”
李文和“我這叫有自知之明。”
眼見著這兩人又快爭起來,柯鴻雪笑了一下,將那碗還冒著熱氣的湯往沐景序面前推“先喝口湯,一會涼了。”
沐景序幾乎下意識端起碗,往口中送了幾勺后突然反應過來,動作一瞬間僵硬,視線望著自己手里的碗,陷入了比李文和方才還要長久的沉默。
柯寒英唇角笑意更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