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果真下起了雪,天氣一下變得很涼,冷風吹在山林,沐景序臥在暖和的被子里,竟難得好眠,連窗戶也不曾被吹開。
第二日清晨,雪后白茫茫一片,太陽藏在云后,鳥雀在樹頂鳴叫。
沐景序披上衣服起床,走到窗邊,看見窗棱處用三角木被人加了固,輕易吹不開。
屋子里尚還有些暖氣,他站在原地望著那顯得稍有些笨拙不熟練的木工活,半晌沒有動作。
直到他換好衣服出去,西廂房的門也沒開過。
不知道是柯鴻雪沒醒,還是他確實沒想打擾人。
午后做出一副可憐姿態求人早些回來,真的回來了也不見他喜出望外出來相迎;擔心人吹了風著涼,嬌生慣養的大少爺拿了錘子木頭敲敲打打,也沒見他邀功。
素日里那些不著調的言行,跟這時候一比,簡直像兩個人似的。
沐景序斂了神色,離開舍院,去吃早飯。
還沒走進就聽見里面有欣喜的聲音“是要過年了嗎,廚房師傅怎地這么大方”
往日早餐都是白粥,再加上幾個饅頭。若想吃些好的,比如帶餡兒的包子、雞蛋什么的則需要提前一天登記花錢買,可今天卻連早飯里都帶了葷腥。
一碗皮蛋瘦肉粥,兩個饅頭,外加一個肉包子一個糖包子,每人還能打一碗豆漿。
誠然這都不是什么金貴的吃食,一份算下去也花不到多少銀錢,但學府伙食不收費,幾百個夫子學生和山上雜工都這樣吃,實在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況且那天早餐只是個開頭,往后午餐多了雞肉,晚餐多了魚湯,伙食三天一變,食譜一個月才開始輪回。
日日這般,學生都吃胖了好幾個。
沐景序不是傻子,山上學生也不是。書院中有資格左右伙食,并拿出真金白銀供他們吃喝的,算來算去也就那一位。
不過柯寒英這些日子像是真收了心,就連狐朋狗友們邀他下山喝酒也不去了,眾人便是想要感謝也沒有門路。見他似要好好念書考上松段,大家雖然沒說話,卻也莫名暗地里卯足了勁備戰考試。
一日午餐,徐明睿突然來了一句“景序,你說柯寒英圖什么呢總不能真因為我那天說一句喜歡喝湯,他就花了這么多錢吧。”
他看著沐景序面前的餐碗,意有所指“我有沒有那么大的臉面,自己還是清楚的,你說他想要什么”
前幾天食堂里多了幾樣江南菜式,沐景序多吃了幾口,后來幾天再來,總能看見一兩樣江南菜。
甚至這個季節,學府中竟還上了新鮮的茭白,根本摸不清是從哪兒采購回來的。
沐景序咽下去一口飯,搖頭“我不知道。”
徐明睿聳聳肩,沒再多說“那就當他好心做善事好了,柯大善人。”
他是想著也算自己承了柯鴻雪的情,便幫他做說客點一下沐景序也好,結果對面這人看得比他還清明卻裝糊涂,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事了。
徐明睿夾了一筷子茭白炒肉,眼睛瞇了瞇。
嗯,還挺好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