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殷臣并不誠心地道了歉,喑啞嗓音藏著笑意,“一個人睡覺,害怕嗎”
“當然不害怕,放心吧。”
“有壞人就大喊一聲,我很快會來救你。”
“好的壞人。”宋葬扭了扭身子,躲開他依然不太安分的手。
殷臣漫不經心勾著唇,穿好外套,親自將宋葬裹進柔軟的被子里,掖了掖被子。
隨后,他將手伸向外套之內,輕輕拿出一把造型精美華麗的老式手槍,塞在了宋葬的枕頭底下。
兩人無言對視半晌,心照不宣。
“晚安。”
“晚安”
鐵門被輕輕合攏,油燈熄滅,濃稠的黑暗翻涌而起,將視野吞沒。
宋葬舒服地蜷縮在被窩里,聞著被褥里幽靜的薰衣草香氣,撫摸著令人安心的冰冷手槍,陷入夢鄉。
與此同時,無人在意的角落,有一個神神叨叨的老男人拿著鐵勺,在墻壁灰磚縫隙間瘋狂扣挖著。
他屏氣凝神,挖了又挖,直到一方完整的磚塊開始松動,隨著陳舊水泥一并脫落。
男人低笑兩聲,小心翼翼將磚塊緩慢挪開。
他瞪著布滿紅血絲的雙眼,蒼老渾濁的目光向內窺探,偷看著磚塊后方的黑暗房間。
“喀嚓”
借著火柴細微的光芒,他看見了蜷成一團的瘦弱少年。
孤零零的單薄身影,被包裹在厚重被褥里,可憐,可憐。
老男人眼神貪婪而污穢,反反復復欣賞著宋葬酣眠的虛影,咧出一個瘋狂的笑容。
宋葬翻了個身,假裝毫不知情。
沒想到隔壁住著一個偷窺狂,好煩哦。
算了
,反正被看兩眼也不會掉幾塊肉。
看就看吧。
第二天早上,宋葬是被敲鐘聲吵醒的。
瘋人院有規定的作息時間,每天早上七點準時起床,在修女的監督下洗漱吃藥。星期天甚至還要提前半個小時,在吃完早餐后集體去教堂做禮拜。
這里絕對是養老的好去處。
宋葬懶洋洋坐在床頭,將手從拘束衣里抽了出來,吃掉一片白色糖果,又把手放了回去。
修女輕而緩慢的腳步聲在走廊上徘徊,護工暴力的呼喝從隔壁房間炸響。
偷窺狂老頭盯著宋葬嘿嘿直笑,拒絕吃藥,結果被年輕的金發修女大聲呵斥,還被沾了圣水的鞭子抽得滿地逃竄。
當然,修女對待宋葬態度卻很溫柔。
她清點了布包里剩余的“藥片”,帶著笑意溫聲道“我是瑞秋修女。先生,愿主保佑您早日安康。”
徐蔚然推著清潔車站在她身后,眨了眨眼睛。
宋葬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輕輕道“愿主保佑。”
這般態度的天差地別,不僅是因為隔壁的老男人有多么瘋癲,還因為宋葬如墨般富有光澤的黑發,健康柔順,打理得體是弗蘭大領主一脈貴族的標志性象征。
可惜,就算宋葬的“貧民”身份非常站不住腳,任誰看都知道他絕對擁有貴族血統,可如今梅迪莎夫人手握大權,無依無靠的小少爺只能被迫呆在瘋人院里。
宋葬依舊沒有解開約束衣的自由,甚至包括吃飯時間。
普渡修女明確表示,他在三天內沒有任何發狂跡象,才能正式獲得自由行動的資格。
在瑞秋修女溫柔愧疚的目光中,宋葬被綁在了輪椅上,就像對待極端危險分子那樣,由徐蔚然負責推著下樓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