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一聲震耳欲聾的噴嚏,將清水般的鼻涕噴濺而出。
即便如此,李廠長仍覺鼻腔深處瘙癢難耐,仿佛有許多只螞蟻在鼻子里爬來爬去。
“不對勁!”
李峰喃喃自語,布滿血絲的雙眼閃過一絲不安。
手背輕輕貼上滾燙的額頭,灼人的溫度證實了自己沒有瞎擔憂——特么的,很少生病的身體,竟然發燒了。
不用想,肯定和跟昨天有關,車頭鉆進來的冷風,順著篷布的縫隙,專往車尾拍,可不就他遭了殃。
“老呂,老呂!我不行了,好像發燒,快去衛生隊,幫拿幾片安乃近!”
李峰強撐著用胳膊肘支起沉重的身體,聲音十分虛弱,嗓子都跟破鑼似的。
平日里雷厲風行的廠長此刻面色慘白,就是把自己撐起來的動作,就讓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浸透了枕巾。
正在熟睡的呂科長被這虛弱的呼喊驚醒,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
借著窗外的光亮,他看到平日里在廠干部面前總是腰桿筆直,聲音洪亮,強勢的不像個年輕人似的李廠長,此刻卻如風中落葉般脆弱,不禁心頭一緊。
“昨晚睡得昏昏沉沉,好像就聽見您咳嗽了,我這就去喊人去!”
他顧不上整理凌亂的頭發,慌忙套上外套,軍大衣,連鞋帶都沒系緊就沖出門去。
這可不是普通的日子。廠里自行搗鼓出來的的自行加榴炮,此刻正靜靜停在招待所門前。
總后炮兵司的領導親自帶隊前來觀摩,每一個細節都關乎著整個團隊的心血能否得到認可。
這個重要時候,要是李廠長病倒,整個項目的匯報工作和測試的重擔就要壓在他呂科長自己肩上。
想到這里,他的腳步愈發急促。
推開招待所的木頭玻璃門,清晨的寒風裹挾著細碎的星星點點的雪花,撲面而來。
讓呂科長意外的是,總后炮兵司的幾位人員早已精神抖擻地站在自家的自行加榴炮旁。
他們正對著炮管和履帶仔細端詳著,嘴里不時,還互相交流著。
“他們這是把后面的裝甲板切割后,才把炮放了進去,然后再給重新焊上!”
“還有這邊……!”
看到從招待所出門的呂科長,炮兵司的人,還想著打聲招呼,昨晚吃飯時,面孔都熟悉了,畢竟,787廠,也沒來多少人。
“我們廠長昨晚受涼發燒了,我得趕緊去衛生隊。”
顧不上炮兵司的領導,呂科長面色焦急,解釋道。
通過敞開的炮塔,鉆進車內的吳司,從車內探出了個腦袋,鏡片后的目光透著關切。
“那可不能耽誤,抓緊去!”
當呂科長和衛生隊背著藥箱的女兵小姐姐匆匆返回后,躺在床上的李峰,一邊干咳,一邊打噴嚏。
“救命啊,我快不行了,難受死我了~!”
“我不打屁股針,我不是怕疼,是擔心影響走路,影響工作,掛水吧~!”
朝著房間內探頭探腦的小袁同志,偷偷捂上了嘴,生病時候的廠長,跟平常一本正經時,完全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