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拾心情,策馬與賀拔勝的親兵們登上園中高坡。莊園里坡下為耕、坡上為居,整座高坡就是一座軍營,屋舍成排、界壘鮮明,容納兩三千人不在話下。
一行人抵達營居大堂,賀拔勝問詢行出,遠遠便指著李泰大笑道“小子口福不淺,我治宴鄉中,你居然還能聞風趕到”
李泰下馬入前作揖道“治業在勤在儉,別家戶里若能討得酒食,自家便可省儉一餐。少年無賴,聞香則行,伯父是避不開我了”
見面一番戲話寒暄,李泰跟著賀拔勝一起登堂,堂中已是座無虛席,多數都是追隨賀拔勝多年的忠誠老卒。彼此之間感情深厚,早已經超過了身份的上下界定。
賀拔勝拉著李泰的手腕向堂內眾人引見,只說是一位故人世交子
侄。堂內眾人也都熱情得很,或是不善言辭表態,一個個湊上來祝酒。
李泰在席間一路穿行,剛剛走到堂中便喝了幾大碗的酒水。也幸虧他酒量還算不差,這些私釀的酒水度數也不算太高,才勉強沒有露怯。
饒是如此,當他坐在席位上時,也已經是酒氣微醺、眼神迷離。
賀拔勝見他這模樣,又忍不住笑起來,就席命人奉上酪漿解酒。彼此間還沒來得及說上幾句話,便已經到了新人行禮的吉時。
今日婚禮是賀拔勝麾下十幾名部曲老兵,資歷最老的甚至在武川鎮時便一路追隨賀拔勝,新娘們則是在士伍中揀選的未婚婦人。
老兵們不喜繁禮,吉日吉時選定后也無論六禮,一對對新人們排隊入堂拜過主公、見過袍澤便算是禮成,不會因為禮節簡約而敗興。
“來的這厭物叫阿羖,從我族姓,是我假子他故名九斤,生人就是九斤,被他生身耶娘棄在野地,竟懂得抱養吸乳。我那時仍少年,只覺得有趣,撿來收養,竟也成人。不知不覺隨我三十多年,去了江南卻嫌故名丑陋,請教博士改名阿羖。李郎知羖是何還是羊啊”
賀拔勝指著入堂一對新人,笑著對李泰介紹道,又指著那個須發泛灰的新郎笑語道“你耶給你挑選美姝,阿奴高不高興”
李泰聞言也是一樂,出生九斤換算成后世那是五斤都不到,十足的早產兒,但見這新郎賀拔羖長得仍是孔武有力的模樣,也真是命硬,怪不得能跟隨賀拔勝一路從北鎮浪到江南再返回。
那賀拔羖三十多歲的年紀,身邊的新娘望著只是十四五歲、嬌俏可人,聽到賀拔勝這么說,嘴角都咧到耳根“阿耶賜我什么,我都高興明年抱兒、后年抱女”
其后一對新人登堂,賀拔勝神情卻變得嚴肅許多,指著那新郎說道“朱猛兒,當年自南返北、行至襄陽,東賊侯景率部來阻,山道上你耶解衣覆我,自己卻凍死在途他臨去時我便應他,一定要讓他血脈壯大,成親后你就卸甲歸戶、用心生育,不要讓我失信你耶”
那壯漢朱猛聽到這話,頓時一臉的不樂意“仆若歸戶,誰為主公擎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