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綽之于西魏北周的政治建設意義之大,言其總工程師都不為過。他所提出的六條詔書,在后世也被論述諸多。
除了政治框架建設之外,蘇綽對基本的行政格式的改變和創造也影響極深。比如他所創立的“朱出墨入”的記賬規定,還有對計帳戶籍的改革,對后世也都影響極深。
西魏國力本就是后三國最弱的一方,要在有限的籍民基礎上實現政權長期穩定的維持,那么自上到下的一整套行政結構就必須要縝密高效。
計帳并不是單純的記賬,而是按照國家賦稅規定將每一編戶當年應繳的租調數額記錄在戶籍上,財政的審計具體到每一編戶,所形成的一系列文書便被稱為“計帳戶籍”。
獨立言之的計帳,就是政府當年租調稅收的一個概括,以供政府行
政量入為出。后世隋唐帝國對財政稅收的管理,也都大體沿襲蘇綽所制定的這一計帳基礎。
西魏編戶較之同時期其余兩個政權雖然不多,也起碼也得有幾十萬戶的編戶數量。每一編戶便要造一計帳,其書寫與整理匯總的工程量之大可想而知。
現在可沒有電腦聯網辦公的便捷方法,所有計帳文書都需要州郡縣鄉的官吏們計算整理、一筆一筆的寫出,而且還要一式多份的抄寫,以供大行臺、州郡縣鄉各級官府留底核計,工程自然更加浩大。
賀蘭德也說,這項工程從數年前便已經展開,但一直到目前為止,仍然僅僅只有關內核心州郡才能勉強完成計帳戶籍的工作。
其他河東、豫西、隴右、陜北等地,雖然也歸西魏朝廷統治,但卻連編戶基礎都不完整,更加談不上進行計帳了。
了解到這些后,李泰便也意識到宇文泰對基層行政人員的饑渴程度了。
因為人才的缺乏,該收的賦稅收不上來,豪強勛貴兼并土地、部曲的傳統又根深蒂固,這一狀態若再不加扭轉,財政形勢只會更加的惡劣。國力越發衰弱,對外擴張更加無力。
雖然賀蘭德也不能篤言司徒府這些佐員之后會被安排到什么具體的崗位上,但在明白西魏眼下的行政困境后,李泰便決定優先加強這些人計帳公文的書寫和算賬能力。
一則,這方面的行政人才缺口最大,二則李泰也已經在莊園中進行相關的能力培訓。
一只羊也是趕,兩只羊也是放。雖然說他家事務分類遠比一個政權要簡單得多,但若只是具體到計帳戶籍這一項上,教材稍作更改就能使用。
李泰在前堂跟賀蘭德討論了一上午,期間高仲密也來旁聽,在聽到李泰這一思路后,便不免興奮的大呼可行。
主意議定之后,李泰便著府員召那七名佐員午后登邸,通知他們一下,準備開始突擊培訓。
這些人大多居住在華州城中,召集起來倒也方便,過了大半個時辰,便陸續登門,老少皆有。
一個最年長的已經五十多歲,名字叫做朱方正,本河北定州人士,六鎮河北兵變時率宗人過太行山避難,西魏收復河東后又被裹挾至華州,如今僑居武鄉郡,被安排了一個司徒府功曹史的職位。
最年輕的一個名叫楊鈺,年紀才不到二十歲,恒農人士,入堂見禮后便滔滔不絕的講述自己來關中想要參軍卻各處碰壁等各種經歷,很有幾分社交牛逼癥的味道,一看就知是一個城府不深、渴望武功的有志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