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宇文丞相在堂召見,喜我才高,厭我狂傲,憾未盡歡。伯父應當知我,貪勢卻不輕己,好貨卻不負義,尺距分明,絕不濫情。所以不避親疏,因為伯父值得”
賀拔緯兄弟兩人聽到這話,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并下意識望了外堂醫官一眼,賀拔緯更連忙將內室房門打開,讓人掀起垂帷。
賀拔勝看到侄子這一舉動,又將李泰所言咂摸一番,眼神中的失望更加明顯,努力抬起手來對李泰招了一招“小子不準欺我老朽,他們才是我血肉至親道歉一聲,此事揭過。誰若再因此為難對方,便不準再近我面前”
李泰聽到這話,便對那仍捂著胸肋的賀拔經長作一揖,賀拔經冷哼一聲,側身背對李泰,賀拔勝見狀后陡地怒喝一聲“站好”
賀拔經少見伯父如此怒態,聞聲后頓時一顫,雖然心
里仍是極不情愿,但還是又轉身站回。
“你等且先退下,我跟阿磐有話要說。”
待到眾人全都退出,賀拔勝才又示意李泰入前說道“將你同大行臺相見不涉機密者講一講。”
李泰便將那日情形復述一遍,并將第二天宇文泰賜給的金印向賀拔勝展示一下。
“不是大事,放寬心。大行臺器量宏大,連我這種不貞之人都可包容重用,何況你這區區一個名門劣種。你觀望精明,能看出我因何對那二子失望,此中隱情想必也有所悟。知錯則改,忠勤任事,別的不必多想。”
賀拔勝在沉吟一番后便說道,見李泰笑著點頭卻又斥罵道“還笑得出有的話心知則可,能長掛嘴邊你狂言大行臺尚且不能親你而我卻能,是嫌我煩惱太少
老子喪勢丟人又非短時,憑此就能夸夸有功大行臺沒有看錯,你小子的確張狂內藏,長此以往,傷人害己”
“伯父放心吧,此身之外的事情,你操心也沒用。兩位郎君望似精明,實則矯枉過正,若不知改,就算我不同他們交惡爭斗,只怕也會從容漸少。”
李泰將賀拔勝的手塞回衾被中,又嘆息說道“他們小覷了故太傅的余蔭,也小覷了伯父你的功業,自以為遇事處斷周全,但在人看來,也只是作繭自縛的愚計罷了。自防極致,反而讓大行臺情面難堪。”
“這個道理,你懂得,但是他們不懂。所以阿磐啊,趁我還有幾分薄面,日后有事請你關照提點一下。他們雖然把我作賤進塵埃里,但終究是此戶中骨血后嗣,自小教養有失,欠缺人情尺度,但也錯不在他們。”
賀拔勝又一臉愁情的說道,心里也越發感慨失落。
李泰又安慰賀拔勝幾句,見他頗有倦色,便說道“伯父真要現在就同我離開但我還是擔心你身體,不如我先歸鄉整治一處休養住所,伯父身體好轉后想來就來,如果不想,我再同兩位郎君深談一番。”
“聽你的,你不是說外事有你我殘年不多,總要人情使盡。”
賀拔勝略作苦笑,身體往榻內挪了挪,給李泰騰出一個坐處,過不多久他便昏昏睡去。
李泰緩步走出房間,對著外室悶坐的賀拔家兩兄弟招招手,示意他們出去談。
待到李泰推門行出,便見到暖閣外庭院里站著十幾名手持棍杖、氣勢洶洶的家奴,將他團團包圍起來。
“兩位郎君,方才主公已經說過”
賀拔羖、朱猛等幾人將李泰掩護身后,一臉為難的望著走出暖閣的賀拔家兄弟倆。
“刁奴收聲此獠膽大失禮,豈容他完好行出”
賀拔經怒視幾人喝罵道,并指著李泰說道“入門以來,我對你以禮相待。豎子狂惡,但我門戶卻非你逞兇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