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宇文護一行便打點行裝準備上路。
這時候,趙貴的部將部曲們也已經將莊園中的資貨整理好,足足裝了十幾大車。
這些人望向宇文護的眼神多有不善,畢竟裝進口袋的東西再被逼著掏出來,對誰而言都不是愉快的經歷,不論施加逼迫的那人是誰、權勢極高。
這道理放在宇文護身上當然也適用,如果說趙貴部曲們心中的憤懣還只是星星之火,那宇文護心里的怒火早已經是燎原之勢了
讓趙貴部曲們吃進嘴里的東西再吐出來,對宇文護而言甚至都談不上泄憤,他的目標也根本就不在此。趙貴的知情識趣或者說誤會,更有利于他進行下一步的計劃。
“分出幾人,待到此間園事處理完畢,即刻散出趙貴之子曾在園中游樂無度的消息”
宇文護一邊策馬緩行,一邊對親近隨從吩咐道。
莊園賬簿被燒掉之后,趙貴再對那些拘押在此的京畿紈绔們施加處罰便沒了尺度根據,涉事諸家為了息事寧人、子弟贖出之前或許不會吵鬧,但無論這處罰是輕是重,也都難免憤懣。
如果再聽說趙貴的兒子本身就是這淫奢園業的資深玩家,那么他們針對趙貴的忿怨和非議無疑就會更多原來你對外一副鐵面無私的道德標兵模樣,暗里卻在包庇自家兒子
等到這種仇忿氛圍營造起來,接下來才是宇文護的真正報復。
“細察趙貴子息出入動態,待其松懈不備,即刻動手襲擊”
宇文護回望驪山,口中恨恨說道“狗賊毀我美業,我便先廢他一子此仇歷久不忘,總有一日,我要讓他付出代價”
因有隨行物資的拖累,宇文護用了三天的時間才返回行臺霸府。
入府之后,他便直拜于宇文泰面前,先將此行諸事匯報一番,然后還不忘上上眼藥“趙驃騎軍紀渙散,我早已有覺。所以直接焚燒賬簿,不給他據實克扣的余地,這才將園中物事周全取回。他身為國之大將,不敢奮取戰場功勛,卻執著于絲縷之利,實在是志氣大虧,讓人不齒”
宇文泰聽到這話后便冷哼一聲,眼皮一翻說道“你道你就是聰明國之所以具置大臣,難道只是為了絲縷不貪的廉潔方今內外多事,用士不拘小節,趙元貴雖不以勇健稱,總還是一位鄉情領袖。人至察則無徒,你如此傲慢以待,反倒讓他不敢近我”
說話間,他便拿起一摞今早送入行臺的奏書,無一例外都是針對趙貴的抨議。
“你還沒有返回,元貴已經將驪山事處理完畢。若非他在前當事,你猜這些非議會針對誰人”
宇文泰倒不是教子侄對這些北鎮元從們全不設防,只是覺得宇文護城府仍淺,做事痕跡太深,所以也就不與他討論太多心底思計。
宇文護聽到這話,心里自是有幾分不服氣,阿叔根本不知他針對趙貴的全盤打算,便難免著眼淺表,認為他這么做也只是止于物貨爭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