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紹遠眼見這一幕,心知此行是免不了,才又臉色難看的表示道“家居時服不雅,請兩位容我歸堂稍作修飾,再出城往見大行臺”
這次兩人倒不阻撓,任由長孫紹遠匆匆往后堂走去。
待入后堂,長孫紹遠一邊手忙腳亂的更換著袍服,一邊快速的低聲向家奴交代事情,待到最后家奴遞上一柄帶鞘的短劍,長孫紹遠握在手里片刻,才又將短劍拋在了地上,口中恨恨道“邪勢張揚、王道不昌,豈尺寸之刃能拒此行禍福難卜,唯守幾分正氣,無愧家國,便是死不足懼了”
如今長安群眾們也都密切關注這一事態的發展,當見到于謹與元欣引著長孫紹遠離城前往霸上時,不乏人一路尾隨觀望。
霸上兵城中,宇文泰正捧卷坐讀,當聽到親兵奏告長孫紹遠在外求見時,他便放下文卷,著令謁者將人引入,并抬手屏退了堂內幾員記室屬官。
待到幾人入內,宇文泰先站起身來共廣陵王元欣寒暄幾句,當視線轉望向長孫紹遠時,嘴角顯露幾絲淺笑,語調澹然的說道“今日于此邀見馮翊公,是有一事告你。臺府從事李伯山,我已經將之發往北州領事,非得府令,不準返回。”
長孫紹遠聞言后臉色又是一變,稍作沉吟后沉聲說道“大行臺愛護下屬、雖重罪不深究,此獠得此厚愛是其榮幸。但彼此積怨深刻,遠非區區的北州苦寒能解,恐怕要辜負大行臺的勸慰苦心。”
“我想馮翊公應該是誤會了,言及此事只是在告訴你需適可而止李伯山是我屬員,功罪如何我一言斷之,余者若非分置喙、干擾臺府人事,我必不饒”
宇文泰聽到這話,臉色陡地一沉,兩眼直視著長孫紹遠冷聲說道。
長孫紹遠見狀后,下意識的稍退兩步,因為過于緊張與激動,臉龐都隱隱顯得有些扭曲,他雙拳緊握,顫聲說道“大行臺一意包庇此獠,但我卻不信人間全無公道先人遭辱本已心痛欲死,若不能據理力爭、痛快報之,則雖生猶死”
“人間自然是有公道的,我一直深信,哪怕群情虐我,我也不失此心。馮翊公壯懷激言,誠是可嘉,我是深盼你能言行如一。趁此直聲,我想請問馮翊公,你對陛下、對朝廷、對臺府以及對我,究竟有什么不滿
王朝板蕩、舉世同悲,群眾戮力、俱盼能再創大統,馮翊公卻要舍此望外。作此私計時,你到底是持的怎樣公道”
宇文泰抬手指著長孫紹遠,滿臉怒態的喝問道,滿身氣勢凌人。
長孫紹遠聞言后也是愣了好一會兒,驚懼之余卻又有些茫然,繼而轉為一臉的悲憤“欲加之罪,其無辭乎我不知大行臺為何作此詰問,但自問立身清正,忠骨義膽不懼剖示大行臺寵佞邪小,以此遠我,奪命則可,但卻清正難毀”
宇文泰一邊冷笑著,一邊命人將長孫氏寺廟中抄沒的物資搬抬上來,包括幾名寺廟中的俘虜。人物畢陳堂中,他才悵然一嘆“我不知爾,爾不知我,如何能長相共事唯故上黨文宣王功業煊赫、舉世景仰,不忍其門中丑劣曝于人前。
過往多日吞聲自忍,更將我臺府良左使走遠方,希望能周全名族聲譽,不意馮翊公恃此而驕,仍妄想可以欺瞞天下,玩弄眾情,褻瀆公義,讓人悲傷啊”
說話間,他直接抬手示意廣陵王元欣與其一同走到堂外,將此廳堂留給長孫紹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