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諧你能有這樣的主見,真是令親友欣慰。既然雙方都有這樣的心意,那必然是良緣可待。」燿
李泰想了想后又說道「只不過我將要再赴北州,恐怕不暇留在長安相助喜事,總之留在長安的人事任你使用。我家在關西人事雖然不謂壯盛,但也絕對不會刻薄親家,行前我便先共孝諧你過府拜望一番。」
李禮成聽到這話,自是大喜過望、感動不已。他自知今時所享的人際待遇可絕不只是因為他出身隴西李氏,在跟李泰這個堂弟相聚之前和之后,京中人士對待他即便不謂兩個面孔,前后之間也是差別甚大。
同行的楊濟在聽到李泰打算前往自家拜訪的時候,頓時也是笑逐顏開,一邊忙不迭吩咐家奴趕快回家通知,一邊向同行群眾們大聲喊話道「李開府戎務繁忙,尋常時節勤往探訪怕都難見,今日有幸得與同行,更邀得開府入戶做客,諸位有愿同行者,我家也必具席款待」
眾人聽到這話后便紛紛拍掌叫好,這些京中權貴子弟本就愛湊熱鬧,又親眼見識到李泰的勢力強壯,哪怕不能成為交情深厚的親朋至交,混個臉熟來日也能搭話方便。
李泰瞧著群眾歡聲鼓噪,一副不肯放過他的架勢,便也順勢答應下來,正待著員往高仲密府去取一份禮物,卻被李禮成抬手攔了下來,表示此事他就能辦妥。高仲密不長居京城,他今在廣陵王的幫襯提點下便負責一部分人事交際和商貨往來,人事上也越發的老練起來,這點小事自不必再勞煩李泰交待。
于是一行人便鬧哄哄的進了城,閭里行走不遠便折道城內東北方位,過不多久便來到楊氏所居閭里。整片閭里居住的都是弘農楊氏族人,這一片居住區甚至從城中跨到了城外,大大小小幾百戶人家。
時下大族大多舉族聚居,一則是為了安全,人多勢眾、人莫敢欺,二則是為了標榜仁愛倫理與增加凝聚力,族人們之間互助互愛、嫌隙不生,家業與共、無論貴賤。燿
一行人抵達這里的時候,早有多名楊氏族人于此迎候,彼此相見后又是一通寒暄,然后才被禮迎入邸。
弘農楊氏最顯赫本是楊播一支,但因楊播的兒子楊侃參與孝莊帝密謀殺害爾朱榮一事,使得其一族全都遭到爾朱氏的報復屠殺。
至于楊寬他們一家則屬于原懷朔鎮將楊鈞一脈,所受牽連不大,并在孝武帝西奔之后陸續的回聚長安,整合關西殘留的族眾親屬,漸漸又變得興旺起來。
從這一點而言,楊氏看上李禮成也是前緣有定,李禮成的父親李彧那也是殺害爾朱榮的主謀之一,彼此間是有著深厚的革命友誼。
李禮成他未來丈人楊暄已經去世,但諸子卻正值少壯,如今在戶當家的乃是長子楊敷,之前曾以帥都督而統當州鄉兵,但鄉團編入六軍之后卻并沒有得授六軍軍職,如今正賦閑在家教兒子玩,其長子便是楊素,出生于大統十年,如今正是蹣跚學步。
楊敷對李泰的到來也是極為熱情,寒暄問好之后便忍不住詢問一些咸陽大閱的事情,可見也是一個閑不住的人,頗有創建事功之心,畢竟正當壯年,哪怕兒子再怎么早慧聰明,也不甘心就此在家奶孩子。
當得知李泰將要率軍前往北州坐鎮時,楊敷更忍不住面露羨慕之色。他年齡比李泰更大,且還占了一個關西土著的優勢,仕途本也比李泰更早,大統初年便進仕朝中,后來更以名門子弟入選霸府,擔任臺府墨曹參軍時李泰都還在河北鄉里瞎鬧騰呢。燿
可是如今他的仕途卻是被李泰遠遠甩開了,一個鄉兵帥都督的職銜都被剝除,而李泰儼然已經開府治事。際遇如此,倒也并不是因為能力太差,根源只在于大行臺對于這些關西名族直接
掌握軍權還心存警惕,寧肯選拔一些時譽不著的鄉里豪強,也不肯任用他們。
李泰也跟楊敷交流了一些時勢看法,雖然其人倒也沒有什么過于驚艷的觀點呈現出來,但也都能就事論事且論據扎實,可見是一個關心時情而精于時事之人,于是心里便動了招攬的想法。
他今府下雖然也有趙演等從隴右招募的府員,但這些人主要還是幫他處理部曲軍務,不久后卻要前往陜北牧治一州,所以府中重要僚佐當然也需要更高的能力。
楊敷這會兒仕途正有些不得意,原本族中唯一還在時位的叔父楊寬也被免了河州刺史而閑養京中,能為運作也只是朝中閑職,所以在察覺到李泰的招攬之意后頓時表現的更加熱情。
在座眾年輕人們只是喜歡熱鬧,對于他們所談論的時情庶務卻不怎么感興趣。只有李禮成在見到李泰原本是作為他的族人登門來商討婚事,結果自己這未來的大舅子卻先對李泰瘋狂的迎合起來,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因為楊敷的熱情挽留,兩人此夜索性留宿其家。眼見天色漸晚,其他賓客們陸續離開,楊敷卻手捧著不知哪位親長為官于陜北時所作的人事記錄,拉著李泰便轉去別廳繼續談論,一直到了夜色極深仍然不覺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