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首先想到的自然還是河洛地區,畢竟洛陽才是元魏法統真正的都邑所在。只有穩定控制住河洛地區,才能在法統道義上占據更加有利的位置,并且吸取中原地區的戰爭潛力。
邙山之戰結束后,東魏雖然取得了勝利,但也并沒有駐扎大部人馬實際控制洛陽地區,仍是將黃河北岸的河陽作為屯駐重點。至于黃河南岸諸軍事宜,主要還是委托給其河南大行臺侯景。
去年的玉璧之戰,其實侯景也有參與。東魏丞相高歡在親自統兵圍攻玉璧城的同時,也命令侯景自太行山南側齊子嶺向西進攻。
齊子嶺即就是太行八陘中的軹關陘,也是東西兩魏的邊境線之一,于此可以直入河東腹地。
如果侯景能夠切實遵行高歡的命令而發兵直入,那么即便不能獲得戰爭的最終勝利,在河東地區大部分力量都被高歡大軍震懾得不敢輕動的情況下,也一定能夠針對河東諸地進行一通掃蕩,大大削弱此境的防守力量。
西魏緊靠齊子嶺的乃是建州邵郡,建州刺史楊檦率軍抵御侯景。結果侯景不戰而退,甚至還斬斷沿途樹木以阻斷道路長達六十余里,一路退到了河陽兀自不安。
楊檦雖然是一員勇將,但侯景也絕對不是吃干飯的。其人狡黠多謀、久執兵事,更兼領掌河南諸軍多年,無論是自身的謀略才能還是手中所掌握的人馬勢力,都斷然不至于對楊檦驚懼至此。
故而侯景這一番做派,自然是針對高歡軍令的陽奉陰違,并不打算傾盡其所掌控的河南兵力而為高歡賣命、真正與西魏進行大戰。為了阻止高歡繼續征發他所部人馬奔赴前線,甚至在佯退之際干脆連齊子嶺通道都給截斷。
侯景態度如此,自然便意味著其人已經是與晉陽霸府之間有著極大的隔閡,不臣之心越發明顯。如今高歡大敗而歸,于國中的威望大減,那對河南的地區的控制自然也就一定會同步銳減。
趁著東面南北雙方隔閡漸深,加強對河洛地區的控制,繼而向整個河南地區進行輻射,也是宇文泰下一步所謀劃的重點。
他并沒有因為李泰對晉陽的偷襲得手而自認為晉陽霸府已經不堪一擊、將之當作下一步攻略重點,對于高歡這個老對手在晉陽所進行的一系列經營,他還是頗為忌憚的。何況就連李泰自己也表示晉陽霸府仍然勢力雄厚,眼下絕非進攻良機。
但想要進行軍事行動,錢糧物資乃是基礎。可是如今霸府財政狀況委實不夠樂觀,霸府即便派遣人馬前往,也絕難支持大規模的進軍,若只是小股人馬滋擾偷襲,既沒有足夠分量的目標,也達不到讓河洛局勢變得更加穩定的戰略需要。
僅僅只是訓斥直堂中這些屬官,已經不能讓宇文泰心情好轉,也無助于開拓思路,他在堂中枯坐好一會兒之后便又開口道“著李伯山入見,他既然已經入府受事不短時間,想必也已經對當下困局有所創見。”
眾屬官聞言后也都暗嘆不已,如果沒記錯的話,李伯山是今早才正式入府受事,這也算不短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