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蕭摩訶一行各自上馬準備突圍,他們所在的方位自然便也越發明確的凸顯出來。雖然較之唐軍之前猜測鎖定的位置有所偏差,但是也已經完全喪失了突然性。
唐軍上下兩支騎兵隊伍分列于葦蕩兩側,等待著葦蕩中的敵騎自投羅網。
但是那些之前收割蘆葦的吳中鄉徒們,這會兒卻變得異常亢奮激動,各自揮舞著手中的工具,呼喊著向已經沖進起來的蕭摩訶等人跑去:“擒賊殺敵,立功授田!”
蕭摩訶一行本就驚慌有加,而這些鄉徒們激動的反應更加讓他們有些猝不及防,在這密集的葦蕩中戰馬沖進速度本來就不夠快,再加上視野受到了阻礙,竟有數騎在猝不及防下被那些鄉徒們所跑來的繩索、漁網等物給籠罩并絆倒,不待他們掙扎起身,便被連人帶馬又被狠狠的撲倒在了葦叢中。
蕭摩訶剛剛率部沖到葦蕩外圍,便有力道迅猛的勁矢迎面向他們射來,這些箭矢鑿擊在他的戰甲上,直讓他胸間逆氣翻騰,至于其他武裝防護本就比不上他的卒員們,更是在沖行的過程中不斷的中箭身亡。
與此同時,外間的兩支唐軍騎兵隊伍也已經在葦蕩外結成一個威猛戰陣,只待他們沖出葦蕩便要迎面撞擊而來。
饒是蕭摩訶本身英壯勇武,但是面對如此兇險惡劣的局面,也已經是束手無策,就算是他以命相搏的沖殺出去干掉幾個對手,也已經難能扭轉眼下的劣勢。
腦海中電光火石般閃過諸多念頭,甚至就連他并不悠長的前半生都走馬觀花的閃現一番,眼見還有數丈便要沖出葦蕩、即將遭受更加猛烈的進攻,蕭摩訶猛地一拉馬韁,直將胯下坐騎扯得人立起來,整個人也由后跌落下來,又飛快的在地上躍起,向著葦蕩外叉手呼喊道:“請將軍留情饒命,某等愿降!”
事到如今,他們愿不愿意投降其實也已經沒有了什么區別,無非逮獲活口多少而已,所以葦蕩外的唐軍將士們并沒有就此停止進攻,仍在引弓射殺一些還存抗擊姿態的敵眾,而后喝令其他愿降之人下馬棄械,走到葦蕩外的空地上來。
蕭摩訶并身邊百十徒卒一起垂首行出,但在葦蕩外還未站穩身形,后方又有許多吳中鄉徒們蜂擁而出,爭相將這些人撲倒在地,并且將他們給牢牢捆綁起來,旋即又一臉不確定的望向馬背上唐軍將士們詢問道:“請問將軍,這些算不算擒獲生口之功?”
連日來隨著相處時間的加長,這些吳中鄉徒們也了解到了更多唐軍將士所享受到的待遇,心中對軍功的渴望已經達到了一個極點。別說蕭摩訶等一干人等,哪怕國主陳昌此刻出現在此,他們腦海中涌現出來的念頭恐怕也不會是君威難觸、而是這擒獲國主之功能得授幾頃良田?
在這些吳中鄉徒們熱情踴躍的表現之下,唐軍將士們甚至都沒有下馬,此間戰場便被打掃完畢,蕭摩訶等人也都被五花大綁著扛在那些鄉徒們肩上,一眾人便興高采烈、浩浩蕩蕩的往十幾里外的沈氏莊園而去。
此時的沈家下溪莊園中,一眾沈氏族人并部曲莊人們全都聚集在莊園柵欄圍墻內,在他們族長沈眾的率領下隔著圍墻與莊外的唐軍對峙著。
“代公若是入鄉來訪,老夫受寵若驚,攜全族老幼莊前恭迎。但今代公卻提兵縱馬、持械入鄉,鄉人雖然未敢冒犯王師軍威,然則驚恐之下,偶或失禮,亦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