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言重了,主上乃我江東國主,人望所聚,唐皇治事向以寬大,即便、即便……若當真有逼害之意,將致江東人情于何?”徐陵聽到這話后,便連忙垂首顫聲作答道。
“人望所聚,虛言而已,嗣位以來、無益家國,江東人情又于我何加?仆射良言慰我,但有的事情確也應當要作更壞打算。”
陳昌自嘲的笑了笑,旋即便又說道:“今召仆射至此,確有一事相授。陳氏享國,世祚雖短,但卻仍是祭告天地的江東主人,某雖無德,亦嗣于禮法。今我皇室誕下麟兒,是我門下嫡長,理應為嗣,需速定儲位。仆射此夜便為我擬定詔書,來日朝會群臣、冊立太子。”
他擔心自己一旦離開建康或許就會遭到更殘暴的迫害,甚至悄無聲息的便被唐人給做掉,所以在眼下事情尚可自主的時候先將兒子冊立為名正言順的南陳太子。
如此一來就算自己遭到加害,他的兒子也會順理成章成為新的傀儡之主,而后在江東被唐國徹底兼并之后,能以邦主待遇入朝為賓。因其少不更事,加上身上還流淌著隴西李氏的血液,如此就算沒有了自己的保護,也能得享富貴安寧。
于是在第二天,南陳朝廷便又在臺城中舉行了一場冊封太子的典禮,而這也是南陳君臣們最后一次在建康宮中舉行典禮。
隨著這一場禮事結束,陳昌的大舅哥李真便也來到了建康宮,他將親自負責將妹婿一家包括一些南陳重臣在近日內陸續遷往江北的秦郡安置。
南陳皇后李氏早在出嫁陳昌的時候,其叔父李泰便為其向當時西魏朝廷請封為秦郡公主,并將秦郡作為其食邑返還給南陳,故而秦郡城中還建有秦郡公主府,如今陳昌一家搬往秦郡,正好可以住在這座公主府中,雖然遠沒有建康宮宏大氣派,但也舒適宜居。
無論陳昌心內猜測來日大唐將會如何虐待他,從大唐朝廷的角度而言,只要他能夠安居在此,就能夠避免遭受江東各種人事變故的紛擾。這對于本就能力駕馭紛繁的世事變遷的陳昌而言,也未嘗不是一個好的歸宿。
南陳朝廷遷移到江北秦郡,在建康城中并沒有造成太大的波瀾與影響,甚至許多百姓都覺得城中秩序改善許多。
原本建康城中多有紛亂,像在南梁時期在大桁以南的長干里等地便多有盜匪橫行,這一情況一直到了南陳都沒有太大的改善。許多所謂的盜匪本身就是權貴家奴與城防悍卒,給建康城的治安造成了極大的擾亂與破壞。
而今權景宣率領唐軍入駐建康城后,對于民生秩序并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但是一些不安定的因素則就統統加以掃除。一些過往難以根除的頑疾,隨著秦淮河水變紅幾日,便也都遭到了有效的肅清。
大量的唐軍甲兵出現在建康城街頭巷尾固然是讓人頗感不安,不過眼下大唐與南陳朝廷并沒有處于劍拔弩張的敵對狀態,唐軍入城當然也并不意味著戰爭。而且這些唐軍將士們軍紀嚴明,對于市井坊居少有騷擾,建康城中的民眾很快便也有所適應,沒有生出什么群體性的激烈抵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