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中多山地丘陵的地形的確是給唐軍的攻勢造成了一定的阻撓,但也談不上是什么不可逾越的絕險之地。畢竟就連身處山河表里的太原盆地當中的晉陽都被唐軍所攻克,閩中的軍事實力顯然是遠遠比不上當年的北齊。
在初期準備不夠充分的攻勢略受小挫之后,唐軍前部師旅便暫且退回建安郡中稍作休養,等待后路大軍的到來而后再繼續向南面進行推進。
這次可就不再是像之前那般試探虛實,而是實實在在的發起強攻、全力推進。而當唐軍展現出真正的實力之后,自然不是那些會稽士眾們倉促結成的營寨可以攔截的,很快這些據點便被逐一拔除。
與此同時,唐軍也吸取了之前受阻于錢塘江北岸的教訓,這一次選擇水陸同步推進,當陸上師旅南來的同時,舟師水軍也在徐度、羊鹍等出身南朝的將領率領下自會稽出海南來,并且成功的在晉安附近登陸。
陳寶應得知這一情況后,心中自是大感震驚,當即便親率部伍奔赴海邊設柵抗阻唐軍。而正當晉安軍眾忙于應對唐軍水陸兩方面的進攻時,其境內也難免人心浮動。
會稽人虞寄早年因侯景之亂而流落閩中,屢為陳寶應所留而不得歸鄉,又不愿為陳寶應所用,于是便隱居晉安東山,直至唐軍南來、會稽淪陷,虞寄才接受陳寶應所邀為其府佐、協助其處理郡務。
陳寶應東往海濱去迎擊唐軍,其子陳捍秦又追從陳蒨在閩中山野拒敵,虞寄便臨危受命的留守晉安城中。
這一天忽然有人持拜帖入府求見,虞寄見到拜帖落款竟是其留在鄉里的侄子虞世基,忙不迭著員將人引入府中相見。
虞世基年未弱冠,倒是已經頗有沉靜之氣,只是在入堂見到叔父虞寄之后,還是忍不住面色動容、哭拜于地道:“禍難臨頭、險些以為將與叔父永別……”
虞寄連忙起身攙扶起侄子,旋即便疾聲問道:“前聞鄉土淪陷,卻遲遲不聞家人消息,心甚牽掛,不意播郎竟能入此來見。你今至此,阿奴何在?莫不是已經遭了兵災……”
虞寄體弱多病、沒有兒子,流落閩中后更是常懷憂患、深以無子為憾。其兄虞荔門中則有二子,分別是眼前的虞世基以及少子虞世南,因知虞寄深憾無嗣,虞荔便將第二子虞世南過繼給了虞寄。
只不過虞寄流落于此多年,未及歸鄉相見便驚聞鄉土遭難,此時又只見到虞世基一人卻不見自己的嗣子虞世南,心中自是驚慌不已。
“阿叔放心吧,阿弟他眼下無恙,仍留會稽。”
虞世基先是安慰虞寄一聲,旋即便又悲聲道:“阿父辭世之后,兒攜阿弟居鄉守廬,除服之后便往亭林受業亭林先生門下。日前鄉土暴動,臨川王竟鼓動境內強族洗劫鄉里,我家亦不能免。
幸諸惡徒憚于亭林先生賢名而未敢造次,兒與阿弟才得免于禍難。王師過江,安撫境內,亭林先生亦受征辟,兒因從事軍中,此番王師于晉安登陸,兒隨師旅入境,因聞阿叔竟為陳氏所用,故而來訪……”
“且慢!你、你是說你今受遣于唐軍?顧亭林他竟也投唐?”
虞寄聽到侄子這一番話,頓時驚愕的瞪大雙眼,待到反應過來后忙不迭抬手示意虞世基先住口,自己匆匆行出堂外擺手將廊外的侍者驅遠,而后才又再返回來瞪眼望著虞世基說道:“事中曲折,你詳細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