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時的長安城選址較之歷史上向東偏移數里,這就使得原本歷史上一些地標景物在城中的位置也都發生了改變,而一些后世耳熟能詳的代表建筑則更是大多數都不存在,未來是否會營造起來也未可知。
就好像后世名氣頗大的曲江池,本應坐落在長安城的東南角,但今卻是位于城南啟廈門外,并不處于城中,而且規模也遠沒有后世那么大,僅僅只是少陵原北面一處季節性的渠池,靠著春夏降水和塬上一些時斷時續的溝谷來補充水源。
在長安城還沒有遷到龍首原這一處新址的時候,地處少陵原邊緣地帶的曲江并不算多么出眾的一個地方。正如當今至尊早年初入長安的時候,龍首原因為水源匱乏也是一片荒蕪之地。
曲江的荒廢則是因為水澇頻頻,因其地處少陵原北面溝谷之間,每逢春夏雨季,塬上的降水便順著坡谷匯入這一片洼地,曲江本身又缺乏一個蓄水排澇的整體規劃,因此每到了這時候便成了水流淤積泛濫之處,難以進行耕墾和居住,反倒成了蚊蠅的樂園,自然被人所嫌棄。
長安新城規劃的時候,曲江雖然地近新城,但卻并不位于主城區的范圍之內,而且收拾起來又太過繁瑣,故而同樣沒有被納入整改計劃之內。甚至由于其地太過荒廢,還曾一度有人提議不如干脆將之完全填平,但也因為用工量太大而沒有被執行。
長安城新建立起來的時候,曲江雖然已經地處近郊,但當時城中都還比較空曠冷清,自然也乏人關注此間。可是隨著都畿日漸繁華,連帶著近郊周邊也逐漸受到關注之后,卻有人突然發現曲江這一片荒廢多年的地方竟也早被圈禁圍起、大造園墅。
之前曲江遠離城邑、所在荒涼,自然乏甚開發的價值,可是如今隨著長安城遷移過來,此地恰好位于城外南郊,位置極佳。
若能置業于此,既可以就近感受京畿的繁華,同時還能不失郊居別業的清靜,可謂是兩全其美,當然前提是得把曲江徹底的修整一番。
但這個問題由來已久,也實在不怎么好解決。直到有人進言有司,建議自終南山開鑿一條河渠穿少陵原而向北,可以比較便捷的將終南山所產竹木石材等建筑材料運到京南,便于公私取用,同時這一河渠流經曲江后又可折道向東匯入龍首渠中,解決南郊曲江的春夏淤泛問題,并且其人還表示愿意主動承擔疏浚拓寬曲江渠池的任務。
在長安城的建造過程中,公私合建本來就是非常普遍的現象,城中許多權貴大族為了能夠在新城獲得一個心儀的住宅,僅僅在坊曲剛剛劃定范圍的情況下便請示有司而后派遣家奴入場修造宅邸,當城池框架形成的時候,這些大宅也已經落成。
有司在收到這一提議之后又派遣官員實地考察一番,于是便答應了這一方案。而那提議之人當然不可能只是做白工,他希望在曲江渠池疏浚拓寬之后能夠獲得曲江沿岸一百頃的土地。
一百頃的土地面積自然不算小,可是跟疏浚拓寬曲江的用工量相比又不算什么了,一些世族豪強鄉資園業動輒幾十數百乃至上千頃之多。固然曲江畔因位于京畿近郊而有些特殊,但在當時長安城都還在營造過程中,為了能夠保證工程的進度以及降低整體的用工成本,這樣的合作也是各取所需。
此人在與官府達成合作之后,當即便又前往游說關中諸雄族大戶,表示愿意近畿園墅美業相贈而借使部曲卒力。經其一番奔走游說,許多大族也為其說動從而加入進來,一起用工將曲江給疏浚整改一番,而后繞池圈地,大造園墅。
這名游走在公私之間、憑著一番籌劃建策便將荒廢多年的曲江給重新營造起來的人,便是韋鼎。其人也因此在曲江畔坐擁一座占地七八頃有余的園墅,不必像其他江東來客一樣無頭蒼蠅一般的在城坊間亂躥而無處安身。
王沖與韋鼎并不熟悉,此番有求于人才特意打聽了一下其人事跡,這才發現韋鼎在長安的處境可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遠不是他所設想的那種同是異鄉落魄、需要互相扶植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