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一條小船,卻不會被人輕視。單看船尾彎腰搖動櫓槳的秀麗船娘,就知道不是普通輕舟,而是文豐江上特有的花船。每一名搖櫓的船娘都是年正當時的江上鮮花,不及新京城里的花魁飽讀詩書,卻勝在天然野趣。
所以這段江水支流,也是一處尋芳勝地。
容顏秀美的船娘唱著大廉流傳的鄉土小調,新京城里最時新的歌曲唱詞。信口由心,隨意唱來。
在她口中,時常是剛剛才唱一句鄉野俚曲,轉眼又接上一句流行新詞。
這船娘顯然音律造詣極高。聲調不住切換,卻不讓人覺得突兀,反而順理成章,讓人感覺別有一番風味。
船頭上一名青年書生,身前衣衫上畫著一幅怪畫,正躺靠在船頭竹椅上。右足翹在膝頭,一點一點,按照曲調節拍,愜意晃動。
動聽的歌聲飛揚,一直傳揚到文豐江上。
支流、干流,岸邊、船上,行人紛紛矚目。
若論江上花船,附近還有二三。可在這名船娘悠揚的歌聲下,紛紛止住聲音。只愿傾聽,不敢歌唱。
轉眼間,沿著小河而來的船娘嘴里又換了新的詩句。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好句!好詩!”數名踏春而來的富家公子擊節贊嘆。
河岸上,一株蒼老高大的楊柳樹下,一名碧目老者停步駐足。分外高大,比起前后左右,視線所到之處同類,都要高出許多的大柳樹上,垂下千萬絲絳。仿佛帝王頭上的冕旒,遮擋住老者面容。
文豐江上,打著太師、定國公旗號的大型官船順流駛過。
船上一名青年縱身躍上船樓,兩個起落,鷂鷹一般登上桅桿高處,側耳傾聽,凝神觀望。口中連連贊道:“清新自然,寫景清麗,果然不錯!”
正準備離開桅桿,忽聽遠處船娘嘴里再唱新詩,不由得神情大變,連贊揚都顧不得了。
“喂!喂!”桅桿下面,一名比他略小一兩歲的豪門女子嘟嘴叉腰,不滿喊道。身上珠光寶氣,華麗萬分。配合她的氣質,卻又讓人只覺華貴,不覺艷俗。“讓你上去看是什么人唱曲,怎么一去不回了?”
甲板上,另外一名衣裙稍微淡雅的青年女子捂嘴笑道:“咱家的二公子,聽到觸動人心的新詩,正在黯然神傷呢。七妹你就別打擾他了!”
華貴女子眼中一驚隨即轉喜,拉著較為年長的青年女子道:“大姐,你也聽見了對不對?快念給我聽聽!”
“好!好!”淡雅女子曼聲應道,溺愛看她一眼:“那位公子新作有二。
“其一是‘深居俯夾城,春去夏猶清。天意憐幽草,人間重晚晴。’這一詩,似乎不全。不過那位公子,也只說到這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