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迷迷糊糊的亦泠,在這一瞬間,忽然醐醍灌頂,茅塞頓開。
她甚至驚得一口喝光了條案上的茶水,才平靜下來。
“難道大師的意思是,我若要改變現狀,就必須要依靠那個始作俑者您先前所說的貴人,就是這個意思”
慧明大師什么都沒說,只是起身朝亦泠合掌作揖。
“夫人,請回吧。”
亦泠在得道大師面前不敢失禮,讓她離去,她便起了身。
只是走到門口,她還是忍不住回頭道“大師,信女還有一問。”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子,不知如何開口“原本的那個人”
慧明大師“自有去處。”
從禪房出來時,亦泠臉色蒼白,神色恍惚,好像失了魂兒一般,嚇得錦葵和曹嬤嬤趕緊上去扶住她。
“夫人,您怎么了大師和您說什么了您怎么這幅臉色”
亦泠沒什么力氣,也不想說話,只是抬頭望著天,一臉的生無可戀。
不一會兒,她兩眼又有些昏花,胸口也提不上氣來。
這種感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不出意外的話,她又要暈倒了。
亦泠很是無奈,有氣無力地說“回府吧。”
錦葵和曹嬤嬤一看亦泠這狀態,也不敢多問,一左一右地攙住了她,生怕她在這人來人往的旌安寺就不省人事。
剛走了兩步,又是一陣頭暈目眩,亦泠眼前都黑了一瞬,差點從臺階上滾落下去。
她定了定神,沉吸一口氣,用最后的力氣吩咐道“把謝衡之叫回來,立刻叫回來”
夕陽晚照時,青瓦檐牙下挑著一盞瑩瑩宮燈,在余暉中悄然亮了起來。
正是華燈初上時,本該是恬謐寧靜的傍晚,整個謝府卻陷在一股沉悶的氣氛中。
亦泠初初暈倒那會兒,府里的人就按她的吩咐去宮里請謝衡之了。
可眼下天都要黑了,府里的人去請了一道又一道,依然不見謝衡之人影。
至于亦泠本人,更是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藥也灌了針也扎了,硬是醒不來。
黃大夫在檐下來回踱步,胡子薅了一遍又一遍,也想不出什么法子。
正想著,前方洞門有腳步聲傳來。
謝衡之終于回來了
黃大夫急不可待地迎出去,潦草地拱拱手,就要迫切陳詞。
可謝衡之就跟沒看見他似的,一面腳步不停地朝屋子走去,一面偏頭聽下屬稟報著什么。
雖然低聲細語,但兩人的表情都周密嚴謹,絲毫沒有分心。
黃大夫插不上話,只好三腳兩步地跟著謝衡之往寢居走去。
直到邁腿跨進寢居的瞬間,謝衡之終于開了口。
“夫人如何了”
黃先生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謝衡之是在跟他說話,愣了一瞬,才愁眉苦臉地說“老朽醫術不精,有負大人。”
謝衡之沒說什么,走到床邊,手背掀起簾帳,探身看了眼亦泠。
先前黃大夫施針,室內燈光就多點了兩盞,格外亮堂。
床榻上的女人睡姿優雅,平平整整地躺著,纖長濃密的睫毛隨著呼吸輕輕顫動,面色也亮澤瑩潤,仿佛正在香甜的夢鄉中,哪兒有半分昏死的樣子
謝衡之的目光在亦泠身上逡巡一圈,輕緩放下簾帳,隨后轉身走到窗邊去。
“夫人到底患了什么病”
黃大夫沒有立即回話,他低眉斂目,思忖的那瞬息,心中正飛速做著利弊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