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躲鈺安公主”
亦泠頓了一下,沒說話,也沒否認。
屋子里被炭火烘得暖洋洋的,有細微的風動,拂得人臉上酥癢。
謝衡之看向別處,抱著雙臂,伸手撓了撓額角。
“鈺安公主今日已經出了禁足。你若不跟我一起去,到時候她找來家里,我也鞭長莫及了。”
“”
好像是這個道理。
亦泠二話不說,將話本子扔回榻上,立刻叫了錦葵進來幫她梳妝打扮。
看著她忙碌的身影,謝衡之走到一旁,撈起了她扔下的書。
粗粗看了兩眼,謝衡之的目光重新落在了亦泠的背影上,細細端詳。
以前看的是四書五經,落水之后,看的是湖州四大懸案大理寺機密手札。
到這幾日,已經變成了傾城俏寡婦和霸道王爺俏尼姑
湖里的水怕不是進了她腦子。
周家是書香門第,家風嚴正,品行高潔,連府邸也遠離鬧市,坐落在幽靜的云湖之畔。
即便今日衣冠云集,高朋滿座,也不見喧鬧,只聞品竹調弦之聲。
亦泠恰恰最不喜歡這種場合。
這二十余年整個大梁的貴族女子推崇魏晉之風,興起了清談,個個都才高八斗,動不動以文會友。
像亦泠這種沒什么才學的,向來融不入她們的圈子,也從不去湊熱鬧。
而且她今日出席也是為了躲鈺安公主,萬事都以低調為主,最好誰都別注意到她。
到了周府,她便對謝衡之說“等會兒進去了,你不必管我,我自會找地方待著。若沒什么事,賀完壽了也盡快回去,千萬別在外面招人顯眼。”
說完便匆匆下了車。
謝衡之坐著沒動,看了眼她的衣裙。
乍一看只穿了一身月白色圓領披襖,眉子上卻印著一圈泥金瓜鼠紋,爍爍金粉隨著她輕微的動作就流光溢彩,很難不引人注意。
到底是誰在外面招人顯眼
他這老婆,自落水后,大變的可不只是讀書的品位。
進了周府,一切都按著亦泠的計劃進行。
她全程跟著謝衡之進進出出,給周老夫人賀壽,與周閣老說話,又去和其他客人寒暄客套,她總共就沒說過幾句話,只需要偶爾點點頭,意思意思就行了。
畢竟作為謝衡之的夫人,亦泠就算把眼睛長在頭頂上,也沒人敢說什么。
當然,亦泠如此高冷的原因不單單是鈺安公主。
眾所周知,商氏可是大才女,周家又是書香門第。她若是說錯了一句話,豈不是當場露餡
因此不到半個時辰,亦泠便走完了流程,和謝衡之分道揚鑣,去了后院女眷們游玩的地方待著。
凜凜冬日,后院的夫人小姐們穿著各色裘皮絨襖,鶯鶯燕燕,熱鬧又漂亮。
亦泠找了處鵝頸椅坐著,手里抱著周府特意給她備的手爐,喝著熱乎乎的酥茶,還能看各家小姐們聚在一處爭奇斗艷,心情還算不錯。
不一會兒還看見了以前的熟人牽著孩子來了,亦泠探著頭去瞧她們,覺得物是人非,挺有感慨的。
以前相伴踏春的手帕交們,如今已為人母,而最早定親的亦泠,卻莫名其妙地變成了另一個人。
也不知她們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正傷感著,亦泠忽然聽到她的舊友們談起了她。
“你們瞧見了嗎那位謝夫人生得可真美,把周老夫人身邊那寶貝似的表小姐都比下去了呢。”
“美是美的,就是人也太傲了點,好多跟上前和她說話都不理人的。”
“畢竟人家是謝夫人,傲也是應該的,你沒瞧見嗎謝大人來了之后,一旁的人說話聲兒都小了。”
“嘖,不過說起來,她有什么可傲的家里無官無爵的,還靠著死纏爛打才嫁給謝大人的。”
“小心被謝大人聽見你不要命啦”
有人嗤笑“聽見又怎樣你們沒看見謝大人也對她不冷不熱的嗎心里指定是看不上這樣的女人呢。”
“應當不至于吧謝夫人那樣美,又有才情,哪個男人會不喜歡”
“這可就不好說了,之前不都傳著謝大人心里裝的是那位嗎”
“哪位”
“哎呀前不久死在慶陽的亦泠啊還是謝大人親自把她的遺物帶回來的呢。”
“哦哦她啊你這么一說,是有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