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龍袍,更像道袍。
亦泠頭頂一緊,立刻跪了下去。
因為鈺安公主的失態,亦泠對這殿里的一切都帶上了幾分恐懼,但到底是做了二十年的大家閨秀,亦泠尚且能保持姿態的端莊得體。
但也僅僅是姿態。
她一張嘴,原本要說的話就忘了個一干二凈,脫口便道“臣婦見過圣上,愿圣上萬壽無疆,千齡不朽”
誰知這馬屁拍得是正中其懷。
還未抬頭得窺圣顏,便先聽見一聲“賞。”
尾調拉得極長,聲線蒼老虛弱,像一陣灰塵吊子浮在半空中。
亦泠半點兒沒有獲賞的喜悅,只戰戰兢兢地磕頭。
“臣婦
謝圣上隆恩。”
果不其然,一個太監遞來了一只通體水亮的玉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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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泠接過后,能感覺到上面還留有圣上的余溫。
看來是把隨手把玩的玉如意賞給她了。
亦泠又磕了一次頭,才聽見仁樂帝說“起身吧。”
她握緊了玉如意,站起身的時候,余光卻第一時間去尋找謝衡之的身影。
見他側立于圣座一旁,身姿挺拔謖謖,正捏著一雙香箸,將小塊狀的香材放置到香爐上的云母片中。
似乎是感覺到了亦泠的目光,他泰然自若回頭。
兩人目光對上,亦泠見他眼神平和從容,這才放下心來,坦然地接受仁樂帝對她的審視。
許是謝衡之的淡定給了亦泠勇氣,她也偷偷抬眼瞧了瞧圣座上的人。
仁樂帝斜倚在榻上,曲著一條腿,姿態恣意松散,穿著一身古樸道袍,還真有幾分道骨仙風。
可他比亦泠想象中蒼老得多。明明去年才過了五十大壽,面容看著卻像饕餮老人。干枯的頭發盤成一個松松垮垮的混元髻,鬢邊垂落幾縷銀絲,更顯朽邁。
亦泠沒想到這個天下至尊竟然已經如此頹老,愣神間,突然聽他問“孤聽鈺安公主說你將亦氏的牌位給砍成了兩半”
亦泠指尖一顫,差點拿不穩玉如意。
鈺安公主剛剛果然是來告狀的
“是、是圣上恕罪”
這一承認,膝下不值錢的亦泠又撲通跪了下來。
她埋著腦袋,看不見仁樂帝的神情,只聽他又問“你可知那是御賜之物”
要撒謊說自己不知道嗎
亦泠根本不敢。
她咬著牙,重重點頭。
“臣婦知道。”
“那你還將其摧毀。”
仁樂帝的語調極慢,聲音也不大,悠悠問道,“是誰給你的膽子”
鬢間似乎有細汗徐徐流下。
亦泠沉默許久,忽然抬起手朝謝衡之一指。
“他。”
謝衡之“”
太一宮忽然安靜得幾乎只能聽見亦泠粗重的呼吸聲。
事已至此,只好死道友不死貧道了。
仁樂帝果然詫異地看向謝衡之。
“哦竟有此事”
在這瞬息的沉默間,亦泠已經在迅速想著等謝衡之否認后,她要如何繼續反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