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苦誰也不能苦自己。
于是她只好不情不愿地坐起來,正打算掀開被褥下床時,卻見謝衡之端著粥大步走來,一把撩開羅帷站到她面前。
這是做什么
亦泠整個人又往后縮去。
要給她灌下去嗎
“我吃就是了”
她說道,“你何必”
說話間,卻見謝衡之坐了下來,將盛著粥的瓷勺喂到了亦泠面前。
她不可避免地愣了一瞬,垂眸看了眼勺子,再抬起頭看向謝衡之時,意識有一陣沒由來的恍惚。
甚至很難將這張臉與當初在城墻上射殺她的人重合。
不過恍惚只是頃刻間,當她回神時,下意識就別開了臉。
勺子懸在半空中,謝衡之也沒覺得尷尬,順勢便將粥喂進了自己嘴里,還不緊不慢問“你又在生什么氣”
亦泠余光瞥了他一眼,又昂著下巴說“我有什么好生氣的,我哪兒敢生氣啊反正我被淹死也沒有人會為我出頭,我就死在水里面好了。”
謝衡之又攪了攪粥“那你想怎么出頭”
怎么還問起她了
亦泠倒從未想過具體要如何出頭,思忖半晌,才道“你可以在上朝時參她一本,又或是去圣上面前說出事情,圣上總不會不管吧”
“我向來不把家事帶到朝堂上與人說理。”
說完,他還看了亦泠一眼,輕哂道,“參她告狀稚子做法。”
亦泠“”
窩囊便窩囊了,還罵她幼稚
她算是明白了,這口啞巴虧謝衡之是要摁著她吞下了。
“瞧大人平日里威風八面的。”亦泠皮笑肉不笑道,“沒想到也是樹葉落下怕砸著腦袋,膽小如鼠呢。”
膽小如鼠
又看著亦泠捂著被褥直眉瞪眼的模樣,謝衡之眼里的那點兒笑意霎時蔓延至嘴角,樂不可支。
還笑還笑
怎么還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
亦泠看著謝衡之那快活樣,嘴巴都閉不上了。
世上怎會有這種人以后都不敢罵他了,怕他太享受。
就在此刻,謝衡之將一勺粥又快又準喂進了她嘴里。
“放心。”即便他克制了,聲線里還是帶著笑意,“我等鼠輩至少還會鳧水。”
亦泠“”
說來也怪,亦泠每天生著謝衡之的氣,嘴上不敢說,只能成日用臉罵人,這病倒比她想象中好得快。
在府里休養了五六日,她已經不需大夫日日針灸,靠著藥劑也能驅寒,昏睡的時間也漸漸少了起來。
這日清晨,沈舒方知道她下得了床了,特意又登門看望。
“你這氣色瞧著真是好多了,不像剛醒那會兒,白得讓人心驚。”仔細打量一番后,沈舒方又說,“只是你怎么早早便下了床還是該多歇息。”
“骨頭都快躺硬了。”
亦泠了無生氣地說,“別回頭病好了,人卻廢了。”
“說得也是。”
沈舒方往外望了望,見今日陽光好,又察覺到亦泠有些悶悶不樂,便道,“那不如一同出去散散心,許會好得快些。”
“謝娘娘美意,還是作罷吧。”
亦泠撐著額,一臉的郁郁寡歡,“我哪兒敢出門呀,誰知道從哪兒又冒出什么來頭大的刺客要害我。”
沈舒方知道亦泠還在忌憚著西山之事,但她沒想到,亦泠竟不知罪魁禍首已然沒了任何威脅。
“你竟不知道嗎”沈舒方說,“今日天不亮,鈺安公主便隨母后去了護國寺,恐是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
沈舒方的聲音壓得低,音調又拉得長,亦泠立刻就嗅到了背后不可言傳的意思。
她轉過頭,也小聲道“為何”
“還能為何”
沈舒方說,“就在你落水的第二日夜里,公主也意外落了水,險些喪命,醒來后嚇得魂兒都沒了。”
“母后把她帶去護國寺,明面上說是養病,實則是軟禁了起來。”
沈舒方聲音小,可說到“意外”二字時,音咬得極重。
亦泠哪兒還聽不出她的意思,驚詫道“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