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即便認為自己沒錯,但亦泠心里卻仍是有一股說不上的煩悶。
對著他的睡容踟躕半晌,總覺得自己該說點什么。
好幾種開場白都到了嘴邊,最后卻吞吞吐吐地說“我”
床上的人沒有丁點兒反應。
他雙眼輕閉著,呼吸也綿長平靜,看著不像還在生氣的樣子。
既如此,要么就算了吧。
于是亦泠終究什么都沒說,躡手躡腳地上了床,背對著謝衡之躺下。
動靜十分輕,她自認是吵不醒謝衡之的。
直到她的呼吸也平靜了下來,黑暗中的謝衡之才睜開眼,靜默無聲地看了身側的女人一眼。
第二日清晨。
謝衡之攜亦泠與燕王夫婦辭別,迎著蒙蒙霧靄離開了水澤峰。
下山要比上山快許多,剛過了午時,一行人便抵達謝府。
門子端來馬蹬前,謝衡之便先一步下了車。
他還是一仍舊貫親自伸手扶亦泠下來,待她站穩,才朝里走去。
兩人話不多卻還算和睦,和往常一樣,并沒有人察覺到什么不對勁。
只曹嬤嬤跟在二人身后嘀咕道“大人和夫人怎么這么快便回來了水澤峰的湯泉有奇效,應當多待兩日的。”
錦葵立刻接話道,“因為大人在水澤峰受了傷,泡不得湯泉了呢。”
“受傷怎么回事”
曹嬤嬤立刻上前兩步打量亦泠,“夫人可還好有傷著嗎”
“意外而已,我沒有傷著。”
亦泠淡淡地應了
,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聽著亦泠這平淡的語氣,錦葵恨不得把自己的嘴長在亦泠臉上,迫不及待就替她訴說起了宴會那一幕,大人是如何如何為亦泠擋刀的,聽得曹嬤嬤感慨萬千。
“大人可真是情深意重,處處都護著夫人啊。”
錦葵聲音說小也不小,曹嬤嬤更是刻意說些贊揚的話,前頭的亦泠和謝衡之聽得一清二楚。
謝衡之也就罷了,向來沒什么反應。
倒是亦泠聽得耳朵都要紅了,連忙打斷她“錦葵,你去東市給我買些金錢酥回來。”
說完回過頭,卻見謝衡之低頭瞥了她一眼。
雖然他什么都沒說,卻把亦泠的心虛挑得明明白白。
錦葵等人并不知道,回程的時候謝衡之和亦泠共乘一輛馬車,卻一句話都沒說話。
幾個時辰的無言相本就夠受罪了,亦泠全程都如坐針氈如芒在背如鯁在喉。
現在曹嬤嬤左一句“情深意重”又一個“處處護著”,簡直就是直愣愣地戳亦泠的肺管子。
她輕咳了聲,硬著頭皮看向謝衡之。
“你今日不出去了”
“嗯。”
說這話時,兩人已經踏進了寢居。
謝衡之隨手解開大氅,脫了外衫,里衣肩頭滲出一片紅暈血跡。
大概是路途顛簸所致。
亦泠見狀,耳根子又紅了一陣,不敢再往謝衡之那邊看。
等她磨磨蹭蹭好一會兒,終于想到點兒說辭打破沉默時,卻見謝衡之已經去了床上。
“我睡一會兒。”
他的聲音淡淡的,沒什么情緒,但亦泠卻聽出一股逐客令的味道。
她默了默,終是沒作聲,安靜地退了出去。
寢居里不招人待見,總不能待在外頭。
于是亦泠自個兒去了東廂房里,至少暖和。
過一會兒,曹嬤嬤也拎著一壺姜茶進來了。
她小心翼翼地給亦泠倒了一杯,不動聲色地打量亦泠的神情。
先前兩人剛回府的時候曹嬤嬤便隱隱察覺有些不對勁,如今謝衡之大白天地睡下了,平時更為懶惰的亦泠卻來了東廂房,這更是不合理。
只琢磨片刻,曹嬤嬤就問道“夫人和大人在水澤峰鬧不愉快了”
如此明顯嗎
亦泠立刻否認“沒有啊,好好地有什么不愉快。”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