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即便無事可做,沈舒方這病也好不了的,心病哪兒能靠藥石醫治。
逢渝太了解沈舒方的性子了,她這么高傲的人,絕不會像他人透露出一絲一毫的脆弱。
所有委屈都打落牙齒和血吞,這樣下去,人是會憋壞的。
直到今日亦泠來東宮看望沈舒方,逢渝發現她不僅沒有強行裝出容光煥發的模樣,還頻頻留下亦泠,似乎是一肚子的話想傾訴。
可是那些話能說嗎
不能,她是太子妃。
外人只道沈舒方命好,家世清貴,小小年紀就得圣上青眼,指定為太子妃。
又感慨她這清高冷傲的性子真是苦了太子殿下,日后在妻子那里是嘗不到溫柔小意的。
只有逢渝知道,沈舒方在太子殿下面前原本不是這樣冷漠的。
她與太子相識于垂髫之年,青梅竹馬,相知有素。
一顆少女春心也不知是什么時候萌動的,逢渝還記得那年的一個夏夜,沈老爺子從宮里赴宴歸來,隱隱透露圣上很是喜歡沈舒方,要將她許配給太子。
那時的沈舒方臉上平靜無波,實則開心得幾個夜里沒睡著。
從此之后,她便真心實意把太子當作了自己未來夫君看待,日日盼著嫁入東宮的那一天。
不曾想,這是一場落花無情,流水有意的愛戀。
當太子得知自己要娶沈舒方后,反而與她疏離了起來。
沈舒方不解,只當太子守禮避嫌。
直到東宮大婚那一夜,太子親口告訴她,從來只把她當作妹妹,從未想過會和她做夫妻。
萌動了多年的少女春心,在自個兒期盼許久的新婚之夜以摧枯拉朽之態化為灰燼。
沈舒方何其高傲,絕不允許自己輸給任何人,即便是太子。
你無情,我便也無意。
她當即就告訴太子,自己的人生在被指定為太子妃那一刻就骨化形銷了。
倘若沈舒方能真如自己的言語那般決絕,倒也罷了。
逢渝心想,做一個心中無情愛的儲君之妻,享一生榮華富貴,也是一種得到。
可看著這幾日的沈舒方,逢渝知道她心底還是拈酸又吃醋,不甘心與他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即便她的丈夫并不愛她。
“天氣冷了,娘娘又病著,成日里郁郁寡
歡。”逢渝低聲和亦泠說道,“夫人若是得空,請多來東宮陪娘娘說說話吧。”
亦泠就知道是這個請求。
她又何嘗看不出沈舒方的欲言又止
可她畢竟不是那個才華橫溢的商氏,也不知自己能不能和沈舒方說上幾句心里話。
“嗯,我記下了。”亦泠說,“我會多陪陪娘娘的。”
待亦泠轉身要走時,逢渝又道“謝夫人,奴婢還有個”
她不好意思地笑,“還真是個不情之請了,想讓夫人幫忙尋些番紅花。”
回謝府的路上,亦泠便一直在想,她能怎么辦呢
就算是普通人家的男人要娶妾,亦泠也沒立場去說一句不是,何況那還是太子殿下。
思來想去半晌,亦泠覺得自己只能力所能及關心關心沈舒方的身體。
比如逢渝說沈舒方最近食欲不振,太醫建議以番紅花入食饌用,開胃進食,久食令人心喜。
這番紅花本是西番貢品,民間幾乎不可得。
這些年產量又寡薄,已經兩年沒出現在貢品里了。
東宮原本是有一些的,就在前些日子,沈舒方見自己母親身體不適,便送了許多過去。
眼下自己需要了,余量卻有些吃緊。
皇后不在宮中,沈舒方與太后關系又不好,總不能開口找圣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