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后,謝衡之并未追問,只是多打量了她幾眼。
隨即將手頭的書籍往案幾上一撂,起身往床榻走去。
長夜漫漫,山寒水冷。
這一晚的謝府格外寂靜,連風都不敢鼓足勁兒刮。
東廂房那頭一整夜都沒什么動靜,主寢居更是安然無事。
第二日天不亮時,謝衡之便離開謝府入了宮。
今日圣上難得在早朝露面,百官都比往日去得更早,謝衡之自然不會落于人后。
圣上本就是為了羅天大醮才上的朝,見謝衡之回了京,徑直便問起了大醮籌備事宜。
待謝衡之作答后,圣上也沒過問其他朝事。
往下頭掃視一眼,問道“怎不見太子”
謝衡之道“殿下昨夜里感了風寒,今日晨起體力不支,這才缺席。”
他平平說來,圣上的臉上已經有了不滿的神色。
“他倒是嬌弱,既無力上朝,該是孤這個做父親的下朝后親自去侍疾吧。”
殿下文武百官聞言個個變臉變色,不敢多話,心中直道太子病得可真不是時候。
每年的羅天大醮都是圣上主祭,由太子和謝衡之輔弼,事事須他二人親力親為圣上才可放心。
如今大醮在即,太子卻在這個時候因區區風寒就缺席早朝,如何不惹
圣上動氣。
更何況
那廂帶著明顯病容的謝衡之掩嘴咳了咳,又道“太子殿下有圣上庇護,定會在大醮之前康復如初。”
果不其然,圣上見謝衡之一臉衰疲還從大羅山打了個來回,越發覺得太子是心慵意懶了。
“他既如此嬌貴,羅天大醮也不勞他親自趕赴大羅山了。”
此話一出,整個西暖閣一片死寂,百官噤若寒蟬。
此刻空中若是有鬼魂,都得被嚇出一身冷汗。
最后還是謝衡之萬分為難地說“羅天大醮茲事體大,若無皇子承頭,臣一人空失了敬意。”
圣上凝神想了想。
其實也沒什么可想的。
當今圣上子嗣單薄,除卻太子外,膝下成年皇子只有大皇子和母族低微的五皇子二人。
前不久大皇子因說錯話失了圣寵,如今看來,正是給他將功贖過的時候。
“那你便與燁泰攜禮部太常寺一同預備大醮之事。”
輕悠悠一句話,皇子之間的局勢就有了微妙的動蕩。
百官向來從風而靡,不等旨意下來,消息已經傳到了大皇子周燁泰耳中。
是以謝衡之傍晚出宮時,不出所料地看見大皇子在宮門口等著他。
積雪未化,入目之處皆白皚皚一片,大皇子身上的黑虎大氅格外顯眼。
他從容自若地朝謝衡之走去,笑吟吟道“上京許多年未曾下過這么大的雪了,聽聞謝大人才從大羅山回來,可謂辛苦。”
“為圣上效力,臣不敢言苦。”
說著,謝衡之拱手行禮。
“羅天大醮祭儀隆重,醮期長,我怎會不知其中艱辛。”大皇子扶住了謝衡之,湊近道,“日后還須謝大人鼎力相助。”
謝衡之道“臣自當盡心盡力。”
看著謝衡之恭敬的模樣,大皇子只覺渾身暢快。
嫁禍自己年幼的妹妹雖不人道,但由此離間了謝衡之與東宮,使他成為自己的座上客,實在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思及此,大皇子意得志滿,還忍不住提點道“聽聞謝夫人前些日子在西山落了水,如今可大好了”
“謝殿下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