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泠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叫住他。
昨夜里她分明已經想好了要和他玉石俱焚,還給了一大筆錢遣走了曹嬤嬤和錦葵,以防連累她們。
怎么就差臨門一腳了,她還是不敢跨出那一步。
在謝衡之的注視中,亦泠心慌意亂,連忙移開了視線。
瞥見桌上放著的籃子,她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結結巴巴地問“那、那是什么”
謝衡之隨著她的目光往籃子看去。
“丫丫給你的柿子,我順路帶了回來。”
什么柿子不柿子的,亦泠滿腦子都是自己即將殺人的恐懼,看到謝衡之又要喝水,她張口又問“丫丫是誰”
看著目光呆愣的亦泠,謝衡之默了默,還是一字一句道“你的小姑子。”
“哦,小姑子啊。”
亦泠碎碎念完,再抬頭看謝衡之,對上他平靜的目光,十分不理解。
不是,都火燒眉毛了,他怎么還在這里小姑子小柿子的
就因為燒的不是他的眉毛嗎
現在亦泠沒有心思想別的,只求一個痛快。
于是謝衡之再次端起茶杯時,亦泠徑直開口道“說吧,打算讓我什么時候出發”
謝衡之聞言,端著瓷杯的手指動了動。
“出發去哪里”
還裝
亦泠攥緊了拳,咬牙切齒道“不是要我去胡拔嗎”
“我什么時候說過要你去胡拔”
他聲音里否定的意味太明確,反倒讓亦泠覺得自己聽錯了。
“不、不是已經決定要我嫁給呼延祈”
謝衡之直勾勾地看著亦泠,輕啟唇,聲音也低沉。
“做夢。”
僅僅兩個字,像一記悶雷炸響在亦泠耳邊,震得她暈頭轉向,久久回不了神。
“你的意思是我不會被送去胡拔了”
事情已成定局,謝衡之看向亦泠的眼神里也沒了任何猜測與探究,只剩坦然,“你是我三茶六禮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怎么可能讓你再嫁他人”
見亦泠愣著,他輕嘆了口氣,說得明明白白
。
“我本就從未想過要讓你嫁去胡拔。”
亦泠還是怔怔看著謝衡之,連眼睛也忘了眨。
她這么怕死的一個人,分明應該為自己的虛驚一場而慶幸,甚至喜極而泣。
可此刻,她心里卻因他話語里的篤定而陣陣顫動。
“為、為什么”
她起身,一步步朝謝衡之走去,滿眼的不可置信,“你不是說,圣上要封你為王,只要你把我送去胡拔”
謝衡之并不打算回答她的問題。
當初娶她的時候滿腦子盤算著利益,如今卻要為了留下她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這本就是他無法解釋的事情。
他沉默地坐著,端起面前那杯放了許久的茶水。
已經送到嘴邊了,還呆站在他身旁的亦泠忽然眨了眨眼,思緒還沒理清,她的手已經抬了起來
輕輕一撂,就僵硬又準確地打翻了謝衡之的茶杯。
沒有絲毫預警,甚至都沒有說一個字,茶水霎時間就全都灑到了他的衣襟上,一滴不漏。
謝衡之“”
對上謝衡之的眼神,亦泠才反應過來自己干了什么。
她看著全灑了的茶水,又看了看謝衡之,腦子里空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