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沒灑到亦泠身上,她往后退了點,便安慰道,“茶水翻,就平安。你沒燙著吧”
“沒、沒奴婢奴婢沒燙著。”
春葉沒想到亦泠這么好說話,愣了片刻,才去擦拭桌上的水漬,并給亦泠重新倒了一杯。
總算喝上了熱茶,亦泠卻依然不敢松懈。
“此次瘟疫如此嚴重,醫館應當也是人滿為患,若是我我不幸染病,也不知好不好請大夫”
“奴婢不敢瞞夫人。”
春葉說,“如今城里一共就三個大夫還在行醫。”
“三個”
亦泠差點一口茶嗆到,“怎會只有三個大夫”
“實在是沒有辦法呀松遠縣本就窮苦,惠民藥局早已荒廢,其他醫館的大夫們也病倒了,外頭的大夫更是不愿意踏足。”
春葉說,“就如今這三
個大夫,還有兩個是章大人去鄰縣下跪求來的”
一番話說得亦泠心怦怦跳。
她沒想到松遠縣的境況竟然如此糟糕,難怪方才看見四十出頭的章縣令竟然滿頭白發。
若這樣,她豈不是兇多吉少
此時,謝衡之正隨著章縣令前往收容染病者的悲田坊。
這悲田坊乃寺廟所設,需穿過廟宇方可進去。
“大人,您今日初到,還不了解情況,下官斗膽請大人先別深入悲田坊。”
站到了庭院里,距染病者聚集的地方還有些距離,章縣令說,“您是欽察,若是有個三長兩短”
謝衡之抬頭往里看了幾眼,隨即點了點頭。
于是章縣令又說道“那下官派人去把大夫請過來聽大人問話。”
兩個衙役聽令跑了進去,其余人紛紛在外等候。
這寺廟本建于鬧市中,眼下卻如同置身荒野,就連這樓宇的磚瓦看著都灰撲撲的。
實際上,這會兒正是一日中天光最亮堂的時候。
謝衡之側頭朝遠處望去,山脈清晰可見,甚至能看清山頂上那座四四方方的高塔。
“章大人,”謝衡之忽然開口,“那山上的佛寺還有僧人嗎”
章縣令看向謝衡之指的方向,想了想,才回答“翻過了這山頭,便不屬下官管轄了,所以下官也不是很清楚。”
看了眼謝衡之,見他瞇著眼睛,似在出神,便又補充道“而且下官來松遠縣上任時,那一片都無人居住了,這些年也就從未踏足。”
說完好一會兒,謝衡之并未接話,依然只是遙望著那片山頭。
章縣令不知他在想什么,也不敢多問。
直到大夫出來了,謝衡之挨個問他們里頭的病情,也并未再提過其他事。
自亦泠進了章府,便沒出過廂房。
但她也能感覺到章府上下都很緊張,下人們個個屏氣凝神,使得亦泠心中越發不安定。
不一會兒,春葉帶了幾個婢女小廝抬著火盆過來了。
“夫人,到了熏太乙流金散的時候,您去外頭避著煙吧。”
火燎煙熏是為消除病害,亦泠自然不會拒絕。
章府不大,只是個三進四合院。她跟著春葉離開廂房,出了垂花門,便只能在大門處落腳,以待下人們在廂房和院子里燒太乙流金散。
狹窄的夾道里,只站著亦泠和春葉,章夫人已經下人們一同幫忙熏煙去了。
春葉又拘謹,亦泠和她無話可聊,只能盯著垂花門后裊裊升起的濃煙,心情沉重。
在這樣安靜的地方,府外的動靜便格外明顯。
隔著外墻,她似乎聽見府外道路上有人在大聲吆喝著什么。
待那人越走越近,亦泠大概聽出來他似乎是在念咒。
凝神細聽片刻,亦泠問道“什么聲音”
春葉往大門看了
一眼,說道“一個瘋子,成日里說自己有治療瘟疫的藥方,四處招搖撞騙。”
天災降臨的時候,竟然還有這種狼心狗肺之人。
亦泠皺了皺眉,又聽春葉說而且他自稱是上京慧明大師的弟子,騙了不少人去他那里買藥呢。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