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伏秋捂著流血的鬢角,隨著控制不住的嘔吐沖動,整個人決堤崩潰
她一秒鐘都無法再在這里待下去了,理智被全部拋棄,葉伏秋帶著證件和錢跑出去,買了一張通往崇京市的車票。
她的家在這里,她無處可去。
爸爸說過,上了最好的大學,就等于瞧見了人生的轉折點。
崇京大學是全國最好的大學,從這里畢業能找到最好的工作,以后都過好日子。
于是崇京大學,幾乎是她人生唯一的盼頭。
她答應爸爸了,一定會考上崇大給他爭氣。
可是現在,爸爸醒不過來,她也快撐不下去了。
綠皮火車里,她捂著還未結痂的傷口,閉緊嘴,無聲哭得胸口都要裂開了。
列車有終點,她卻不知道自己人生的目的地在哪。
她出生就在深淵里,好像怎么爬,都看不見光。
她一路哭得頭腦發暈,灰心喪意地坐出租車來到崇京大學正門。
初三的冬天。
穿著單薄的她,身心帶傷的她,站在自己夢寐的大學門口。
望著鐵欄那邊青春洋溢又自信結伴的青年男女,望著他們,葉伏秋卻怎么,怎么都想象不出自己有朝一日在里面的模樣。
絕望再度襲來,她終于放開聲音,哭得撕心裂肺。
身上好冷,臉上一動就好疼,流下來的都不知道是血還是淚。
“喲喂,哪來的妹妹,怎么哭成這樣兒了。”地道的京片子從她身旁傳來。
葉伏秋偏頭,模糊視線里瞧見是三四個男大學生路過。
“什么情況,”其中一個男生打量她,忍不住放溫柔問“小妹妹,你家哪兒的啊,怎么了用不用我們幫你打電話給你家長”
葉伏秋不想鬧到異地派出所,使勁搖頭,把眼淚胡亂擦干凈。
她轉身就要跑,結果又被攔下。
“哎哎哎,別跑,這么晚了再出點什么事兒。”男生看她沒穿厚衣服,跟旁邊舍友說“別干看著啊,給件兒羽絨服啊,多冷啊人家。”
“我里面穿的半袖哎,老祁你這羽絨服貴哦不對,你這個厚,趕緊著啊。”
葉伏秋垂著目光,看見站在最后面的那道人影嘆了口氣,無奈地把自己身上的鵝絨大衣脫下來,扔給前面的。
然后,一件過于寬大的,帶著體溫的羽絨服被塞進她懷里。
熱乎乎的,還有股好聞的清香。
有個男生靠近一看,嚇得低呼“喲,你這,你這臉怎么了流血了都”
“在哪兒受的傷啊,誰打你了”
葉伏秋虛虛捂住傷口,偏身躲避,神色慌亂。
“這必須得送派出所了,還帶著傷呢。”男生們商量著“我跟女朋友約好了自習室了,怎么說,你們誰有空。”
“我得改我那狗屎畢業論文啊,忘了教授明天讓我交三稿呢,我不行。”
“老祁,就你了,你是咱哥幾個里最閑的。”
“你跟張朝給這妹妹送派出所里去唄。”
幾個人影散去,搖曳的冷風里,那抹站在最遠的,頎長的黑影逐漸走向她。
男性專屬的氣息靠近,葉伏秋還有些害怕,怯怯抬頭,撞進他側斜過來這一眼。
她終于想起來了,那個瞬間。
那個人有一雙精致到難忘的丹鳳眼,岑寂的,散漫含笑,探不到底。
路燈下,那個人印著月牙形傷疤的,缺了一小塊的左耳垂格外醒目。
三年前的回憶碎成片,如今她也只記得他那件厚實溫暖的大衣,記得最后他塞給她的六張紅鈔票。
記得他放在她手邊的,一大袋子外傷藥品。
還有那句。
“瞧你剛才那眼神,不知道的還以為要宰人炸學校呢。”語氣含笑,輕叱“真嚇人。”
這么多人里,只有他一眼讀白了她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