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桑陵來到這里的原因完全是因為工作,但是兩手空空地去看望病人,似乎也不太好。
她糾結了一會兒,還是在醫院門口的鮮花店里買了一小束康乃馨。
康乃馨顏色多變,色彩明艷,非常適合放在以白色為主色調的病房里,祝福病人早日康復。
桑陵舉著這束花來到桑隊長的病房門外,剛想敲門,就聽見里面傳來一道憤憤不平、又沙啞難聽的聲音。
“我要出院放我出去”
房間里的病人極為不配合,扯高嗓子嚷嚷著要出院。
醫生冷靜地說“你現在的身體情況并不適合出院,需要起碼再觀察一周。”
病人的聲音更大了,她似乎極為不將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哼笑一聲,隨后說“我是當過醫療兵的,我知道我現在傷得并不重,這點傷勢對于aha來說,根本不算什么,恢復個兩三天,連疤都沒有。”
醫生的聲音近乎無情,“閣下,您也知道這是對于普通的aha而言不算什么。但是您現在的身體脆弱得像玻璃一樣,恢復力接近于無,不能再用您以前當醫療兵時給普通aha醫治的經驗來判斷。”
病房外的桑陵眉心一挑,這個桑隊長居然脆弱得像玻璃人嗎
那昨夜,沈和韻還放心把那么多小隊交給她指揮
她并沒有來得及多思考,醫生很快對病人說
“那么今天的查房就到此結束了,閣下,您好好休息,下午我會再來看您一趟。”
下一秒,醫生就推開了桑陵眼前的房門,見到桑陵,她微微一愣,向她點點頭,然后離開了。
在她身后,露出了那個極為不配合的病人的臉。
一頭清爽的黑色短發,原本小麥色的健康皮膚如今變得有些蒼白,身形瘦削了許多,可五官卻還是一如既往地鋒利。
穿著藍白色的病號服,坐在床上的女人在桑陵曾經看過的視頻里,原本有一道非常清朗明亮的聲線,可此時,她的聲音卻異常沙啞、嘲哳難聽到了,不像人類的程度。
這個她生理上的、名義上的親姐姐,此時正望著她,與桑陵如出一轍地帶著一抹綠色的深黑,瞳孔里飛快閃過一絲驚訝。她顯然也沒有預料到桑陵的出現。
但是她很快就接受了,向后仰在病床上,對著桑陵笑得極為爽朗漂亮“好久不見啦。”
桑陵站在門口,舉著一束鮮艷的康乃馨,所有的動作都完全停滯了,近乎驚恐地望著這個理論上早就應該死透了的女人。
她后槽牙暗暗咬緊,和桑熾對峙了十幾秒后,將康乃馨往病床里一扔,自己則倒退著遠離了病房。
直到退到了病房門口,走廊的另外一側,退無可退了,她才又看了一眼桑熾,然后拔腿就跑。
桑熾坐在病床上,遙遙地望著她,下意識地想要起身追上去,可剛動了一下,大腿就發出劇烈鉆心的疼痛,她的額頭上瞬間布滿了冷汗,力竭,重新
倒在了病床上。
她望著病床熟悉的天花板,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復剛剛與桑陵打招呼時的精神氣,反而苦笑了一聲。
桑陵一路跑到了醫院門口,直接伸手打了一輛飛車,上車之后,她迅速說“軍事服務后勤處,麻煩開快點,謝謝。”
桑熾的遺物就在后勤處那里。
到了后勤處后,桑陵又是一路小跑,隨后才在前臺工作人員的指引下拿到了桑熾的遺物。
桑熾是個典型的軍人,她的東西并不多,只有一個小小的紙箱。
“我們這邊有小型的會客室,以供您查看這些遺物。”
工作人員貼心地將桑陵領到了一個獨立的房間,為她打開門,然后臉上頗為遺憾地說“對于您家人的犧牲,我們很抱歉,也將會永遠銘記她的付出。”
隨后,她就貼心地將房門關上了。
桑陵站在狹小的房間里,心想,你不用道歉,因為這個人可能已經復活了,她剛剛還在醫院看到了呢。
她找到一張單人沙發,坐下,將紙盒放在自己的腳邊,打開。
里面的東西不多,一些桑熾獲得的獎章,一些銀行存款的證明,然后就是好幾本日記。
在星際時代,還使用紙來記日記的人并不多,但桑熾卻一直在堅持這種習慣。
有好幾本非常迷你的本子,上面夾著一支細小的筆,紙張已經被蹂躪得不成樣子,桑陵拿起來,湊近聞了一下,還能聞到淡淡的火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