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匆忙趕到仁壽宮。
但見周太后正徬徨失措一般坐在床沿上,好像個蒼老無助的老婦人,一見到朱祐樘,不等朱祐樘行禮,便拉著孫子的手。
這一刻老太太的心神才好像安定下來。
“皇帝,你沒事嗎”
太皇太后聽說起火,不著急別的,先關心皇帝的安全。
這令朱祐樘既感動,又自責。
朱祐樘一臉悲色道“皇祖母,是孫兒讓您受驚了。”
“哀家見到你,就寬心了。人沒事就好。”周太后既不訴苦,也不告狀,甚至都不問清寧宮那把火燒到什么程度。
有意給朱祐樘臺階下。
朱祐樘扶周太后躺下,周太后卻一直拉著他的手不肯松開,讓朱祐樘感覺到,這位皇祖母還是受驚了,只是不肯在他面前訴說給他壓力罷了。
“皇祖母,讓孫兒守在您身邊,看您入睡。”
“好,皇帝真是個孝順孩子。哀家,還有先皇,都沒看錯你。”
由跟隨進來的戴義搬了一把椅子到床榻邊,朱祐樘坐上去,祖孫便拉著手。
皇帝不顧自己的困頓,就守在床邊。
周太后安定下來,閉上眼,不時還睜開眼望朱祐樘一眼,神色中帶著慈祥和安然,許久后才入睡。
朱祐樘也遲遲沒走,他要在仁壽宮內守夜。
戴義和蕭敬,在朱祐樘使了眼色后,都退出殿外。
蕭敬顯得更緊張一些,他這個東廠督公是要承擔救火不力責任的,出了仁壽宮,他并用求助的眼神望著戴義。
“克恭,這會那把火,不要太放在心里,沒聽太皇太后說嗎人沒事就好。”
戴義話語中似有深意。
蕭敬道“那位張貢生早做了預警,殿內連人都沒有,自當是沒人出事。可要是殿宇都燒毀了”
戴義把手在蕭敬肩膀上,提醒道“咱年歲都擺在那,力不能及就莫勉強,重點在于其余宮殿不要再有火情出現。今晚可要留心。”
聽到這里,蕭敬就明白了。
救不救清寧宮那把火,其實已經不重要了,反正現在都知道是天火,難道早早把那把火撲滅,給李廣減輕罪責嗎
這把火是張周預警的,避免不了,如果別的地方再起火,那你蕭敬恐怕就真的是一死難謝其罪了。
“明白,明白,卑職這就去做。”
蕭敬此時也學聰明,趕緊帶人往乾清宮方向去了。
東宮,端本宮內。
朱厚照打著哈欠揉著眼睛起來,嚷嚷道“夜壺”
一個夜壺被遞過來,由人端著。
朱厚照正要起夜。
突然打個寒顫,好像是太冷了,隨后人又縮回被窩里。
“嘶好冷”
睜眼一看,瞬間把他嚇了一跳。
但見他的床榻邊上,赫然站了一溜兒人,什么劉瑾、高鳳、谷大用、丘聚、羅祥等人都在列。
老半天,朱厚照才從懵逼中回過神來“天不亮,你們站這兒干嘛排隊撒尿呢”
站在最前的劉瑾哭喪著臉,大概也覺得今晚很窩囊,小心翼翼道“回太子殿下,今晚宮內各處都在防火,把各殿內的火盆都搬出去了。又怕您冷,只好多叫幾個人來,這樣人多的話就有人氣,暖和一點了。”
大明皇宮的取暖,基本是靠無煙紅羅炭的火爐,也有偏殿會用火炕原理的“蜈蚣道”的,但蜈蚣道畢竟破壞了殿堂的風水,加上明朝現有宮殿建筑是建于永樂年間,主要殿堂都沒動過地基。
即便到清朝,也都是在乾清宮、坤寧宮周邊加設暖閣。
而明朝到弘治年間,還沒那么先進的玩意兒。
這不提醒還好,一經提醒,朱厚照罵道“靠,要凍死人啊給本宮端火盆進來。”
劉瑾道“殿下,堅持一晚就好。清寧宮那邊的火,已經燒了幾個宮殿,火勢連綿”
這話讓朱厚照一愣。
朱厚照琢磨了一下,支著頭道“清寧宮起火這話怎么聽起來那么耳熟”
一旁的高鳳提醒“太子您忘了是那位張解元,曾對陛下示警過的。太子您還說,陛下會砍他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