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底下的一個愣頭青的學生,非要去參劾三位內閣大臣,結果落到東廠手里,雖然現在還沒見是什么樣子,估計半條命也沒了吧
劉健一臉謹慎。
皇帝抓江瑢是給他們內閣面子,現在放江瑢,也是給他們內閣面子,放人時還特地讓蕭敬來通知一聲這面子算是給足了。
“建昌衛指揮僉事彭泉呢”劉健問道。
現在江瑢放了。
那彭泉也該放了吧
蕭敬搖搖頭“人還沒到京師,具體該如何處置,還要等陛下吩咐。劉閣老不宜再問啊,咱家也知曉,一個監生的死活,到底是沒那么重要的。”
劉健吸口涼氣。
先前蕭敬已經嚴厲警告過他們,這次蕭敬來,又跟來警告他差不多。
江瑢參劾你們,人抓了人又放了,給你面子,那你也要投桃報李,不要再提什么彭泉參劾張延齡的事。
蕭敬特地提到“監生的死活”,分明也是在暗示。
你再糾纏不休,難保江瑢從刑部出來之后,不會再被東廠拎回去,下次他能不能從東廠活著出來,可就兩說。
江瑢如果參劾你們內閣三位大臣,死在詔獄里,那時你就算做再多努力,一口黑鍋還是要扣到你們內閣三人的頭上,你們覺得文人還會像現在這樣推崇你們三位,說你們高風亮節
人都救出來了,咱就別提了
劉健豈能聽不懂這是在威脅他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點頭道“蕭公公放心,在下不會再多問。”
如此一來,等于是劉健先放棄了營救彭泉。
劉健從文廟回到內閣值房,一臉嚴肅,將蕭敬見他威脅他的事跟李東陽和謝遷說了。
二人都是聰明人,一下就明白皇帝的用意。
謝遷苦笑道“有罪不究,告官的先被法辦,真是沒天理了。”
李東陽瞪他一眼,好似在說,你這是在暗示江瑢檢舉我們而被法辦嗎
劉健道“我思忖過,過去數年,陛下對閣部逐漸倚重,票擬多被采納,若因此而令言路閉塞,那我等難置身事外。”
“閣老”李東陽聽不下去了。
現在皇帝都沒認為是我們阻塞言路,下面的大臣也沒這么說,難道還讓我們自我反省
“從去年開始,陛下有事不再過分倚重于閣部票擬,也不再單獨召見征求意見,這便是不好的先兆,若我等還不思改變,此種境況只會愈演愈烈。”
劉健還是有危機意識的。
江瑢舉報他們,不是空穴來風。
很多人都忌憚他們內閣這三位,無論他們是否為國為民,是否可以問心無愧,至少他們身上具備了明朝廢黜宰相之后,文臣最接近宰相的氣質。
明朝廢黜宰相,就是怕文官擅權。
而他們正在一步步往一手遮天的方向發展。
李東陽道“若因此,連一個檢舉外戚不法的武將都保不住,只怕說不過去吧”
劉健搖頭“陛下已給了轉圜的余地,不能再只進不退了。”
文官的進,就是皇權的退。
劉健話不多,但道理是明白的。
李東陽和謝遷面色都很嚴肅,似也明白劉健不是在危言聳聽。
謝遷道“那陛下在此事上,到底聽誰的意見更多印公、廠公還是皇后再或者是張秉寬”
以謝遷的意思,既然我們不能再插手西北軍政,也不能再提彭泉參劾張延齡的事,那也該知道,皇帝下一步打算怎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