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他落罪并不冤。
謝遷見華昶已被張周的氣勢給壓住,他走出來,笑盈盈道“張貢生,你到京師之后,私下未見過任何一名士子”
張周道“謝閣老是吧”
謝遷一怔,這小子居然認識我
張周本來是不認識的,但他曾在乾清宮暗地里聽過謝遷的聲音,謝老兒一說話,張周就能辨認出來。
“謝閣老的問題很好,私下的確是沒見過任何一人,但也不是一個人都沒見過。”
“曾見過國子監林祭酒的二公子,有成國公之子朱鳳、錦衣衛的人在場。也曾有一人多次想跟我做學問上的爭論,名唐寅。”
“但我未跟他私下相見,就因為莪認為自己所為之事,必定引來諸多質疑的聲音,若是私下與誰相見,怕會有何誤會。所以寧可單獨備考,不見外人。”
張周顯得很淡定。
講話的語速也很輕緩。
謝遷馬上想到,昨晚皇帝曾說過,張周是剛到京城,就跟皇帝說過,程敏政這個人喜歡跟士子相見,容易為人所詬病,所以皇帝給張周安排程敏政當私教,張周都沒同意,更是避嫌不與任何人相見。
這小子根本就是早就預料到,可能會有今天這一出。
本來謝遷也只是把張周當成一個伶牙俐齒的讀書人看待,但聽了張周的話,再跟皇帝的言辭對應一下,他隨即便意識到,張周可不是個普通的舉人,更不是一般不諳世事的年輕毛頭小伙。
張周道“華給事,卻說來,在下跟程敏政、唐寅、徐經這三人,唯一有聯系的,就是在本次會試之前,曾有過拜訪座師的事,當時曾與唐寅見過。”
華昶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道“那就是你們曾暗地里商議過會試的考題。”
張周心想,給你個麻袋你就往里面鉆給你個坑你就往下面跳
就你這水平,參劾誰呢
腐儒啊你這是
張周搖頭道“恰恰相反,在下跟唐寅并未有私下的商議,當時說過什么,很多江南的士子都聽得很清楚,在下說完之后便抽身而去,未再跟旁人多說一句話,不信的話,可以找當日在場的人問詢。”
“你”華昶登時意識到,自己可能是中了圈套。
張周道“當時我與唐寅所約定的,乃是一個賭約,所謂學問不在科場之外定高低,江南考場的解元與亞元,區別也沒那么大,同為舉子,為朝廷效命,何須非要分出個高低但他執意要比,我便跟他相約,在會試中分個輸贏,若我贏了他,便讓他拜入我師門。若我會試成績不如他,也未中本次會試,便從此之后不再應考,接受以舉貢放官”
“啊”
有關這次賭約,只在很小的范圍內傳播過。
在場都是朝廷重臣,還有王公貴胄,他們怎會知曉這種小事
現在經張周的口說出來,他們才知道,原來還有這一出。
張周居然跟唐寅下了“重注”,張周說自己此科不中進士,那以后再不考了當然還有個前提,那就是唐寅要中才行。
這是何等自信
當然,江南鄉試解元,有這般自信和狂妄,也是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