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寺廟內佛像崩毀,殿宇倒塌,避之不及的僧侶們被壓在廢墟之下,大部分都一命嗚呼,也有命好的恰好在墻角,桌縫的位置躲過一劫。
對這些人,張珂并沒有趕盡殺絕。
雖然,他們也是這血食兇神體系下的既得利益者,合該去地府里走一遭,經受最慘烈的刑罰但,他們畢竟是還是活人。
活人犯錯,就該交給陽間的律法。
做下的孽,如果活著的時候沒算完,等死后再續接就是,反正只要不是魂飛魄散,沒人能逃掉地府的懲罰。
張珂的視線在變成廢墟的寺廟中短暫停留了一會兒,隨后他便越過了昆侖,隨著煞云的涌動,看向了更遠的方向。
大雪山,布達宮內。
即便現在已是深夜,在數十根手臂粗細的牛油蠟燭的燃燒下,殿宇內仍明亮如同白晝一般。
金光閃閃,慈眉善目的佛像下,盤膝坐著數十道身影。
而在最前方坐著的是一位年齡約摸在三十歲下,穿著華貴的女性,而在女人的身側,則是一位十幾歲的,年輕吐蕃少年。
在兩人身后,盤膝坐著的有穿著華貴袈裟的師高僧,也有養尊處優體態富足的貴族,還有剃著光頭面目兇惡的武士從佛像下,一直排列到了殿門處。
祖母,當真沒有辦法了嗎
坐在眾人身前,離佛像只有一步之遙的少年,此時抬頭,目光期盼的看著身側的女人,央求道自從祖父跟您結親以來,我吐蕃就臣服大唐,再沒反復過。
畢竟在事情發生前,誰都沒想到,那偷盜寶藥的會是大唐人這次事情,只是一場微不足道的意外,何至于兩國重啟戰端。
話落,一直閉目念誦佛經的女人陡然睜開了雙眼,目光復雜的看著身側說話的少年,她剛張開嘴,說咬些什么,便被少年打斷
祖母,您也不想看到我吐蕃百姓遭受戰亂,流離失所吧
唉聽著少年這半逼迫,半懇切的言語,女人輕嘆一聲芒松,祖母的身份你應當也是知道的。我并不是唐皇的親生女兒,而是王室之女,只是為了和親才從郡主被抬到了公主的身份,封了文成公主遠嫁到吐蕃
本來就沒什么話語權,更逞論過去了這么多年,當今的皇位也換了人,血脈親情更遠了一層,想靠祖母這層關系,怕是有些難了
說著,她略顯渾濁的雙眼中閃過一絲追憶之色。
從她嫁到吐蕃來到現在,不管是吐蕃百姓也好,亦或是這里的貴族階層都對她尊奉有加。
數十年如一日,即便是石頭心腸也該焐熱了。
她又怎么可能不對這片土地產生些許情感。
她確實不愿意見到,這高原的牧民們,因為戰亂而流離失所,但奈何她的身份十分尷尬,與其失敗后,兩頭不討好,還不如索性在一開始就表明為難的態度,不參與其中。
更何況,吐蕃再親切,也頂多算是第二故鄉罷了。
若是非要從吐蕃跟大唐之間選一個,那她肯定毫不猶豫的選擇后者,畢竟她的親人都在大唐,而在這吐蕃她唯一值得留戀的丈夫早已經
死去,眼前口口聲聲叫自己祖母的少年,又是跟她沒有血脈親情的聯系。
聽著她的話語,叫做芒松的少年,雙眼中期盼渴求的神色漸漸淡去。
他在腦海中思索著對方話里的意思。
芒松才接過贊普的位置沒有幾年。
雖然他如今已經獲取了吐蕃下的認可,但也僅僅是做到整合內部,想要放眼于外,吐蕃仍舊需要數年的休養生息,厲兵秣馬才有這個機會。
而那時,也是打打吐谷渾之類的番邦小國,遠不到跟大唐直接沖突的時候。
數年后都沒這個機會,現在更不行了,甚至說不好聽的,只要大唐能騰出手來,吐蕃只有被碾碎的份。
沉默良久即便希望再渺茫,祖母也最好還是書信一封吧,成與不成,芒松相信吐蕃百姓都會記得祖母的大恩
說著,他從地站起身來,扭頭看向后方的僧侶跟貴族們既然唐人已經盯了我們,那吐蕃也不能坐以待斃,準備調遣兵馬,集結昆侖山一帶,防備唐軍
他的話還沒說完,殿外突然跑進一位武士,蒼白的臉滿是焦急之色贊普,出大事了,唐軍不講武德,已經打門來了,在一個時辰之前,昆侖一線失守
芒松只覺得腦袋里一片嗡鳴之聲。
整個人都有些懵。
距離事發這才一天不到,唐軍就已經打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