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殺戮的源頭,東海也從那副怒海狂濤一般的末日之景中脫離了出來,洶涌的海面重新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而至于因惡咒跟兇戾之血灌注,渲染的海域,也將會在時間的流轉下,基于東海那旺盛的活力,跟串聯四海,通往天下水系的流動性逐漸被撫平所有的傷痕。
只不過,借由自然的偉力去施以凈化,其速度不免有些緩慢。
而借此沉淀在海底的諸多異類妖魔的血肉,跟那幽邃的海域是否會發生某些不為人知的異變,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這里畢竟不是面對一個排泄廢水的小島子都能無可奈何的后世。
在商周時代,各類神靈還沒被區分開來,它們廣泛的活躍于大地之上,只要它們不想自己權柄管轄的區域內,多出些不受控制的玩意兒來,自然會肩負起消磨這些禍患的責任。
而至于在此期間,沉淀在海底的諸懷與肥遺之血,那些異類妖魔的血肉尸骸,以及法寶兵刃之類的零碎物件,便算是張珂留給它們打掃戰場的辛苦費了
如此,在清冷的夜色之中,一總角少年騎著一頭睡眼惺忪的食鐵獸,搖搖晃晃的行走在荒山野嶺之間,或是沉思,或是漫無目的的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而在這一人一熊前方的數里地外,遠遠的吊著三個魂不守舍的身影。
一路上,楊顯麻木的看著眼前凹凸不平的地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平坦,連本應該隨意夾雜在泥土中的石塊都被一個個朦朧的身影搶先一步提前挪走。
生于斯,長于斯的各類灌木,樹叢,更是忙不迭的抽離了自己的根系,強忍著跟大地絕緣的干渴與衰弱感,驅使著自己疲憊的身軀向著兩邊的山中趕去,期間還不乏一些個長了腿的樹怪,將周遭無力搬遷的野草,花木從地上拔出,一同攜帶著,走向遠方那深邃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見。
至于說,在這寥無人煙的地界,原本應該存在的各種精怪物種,除了那些被強留下來的,更是早早的便聽到了信,舉家搬遷到了其他地方。
其形其景,說一句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毫不過分
在這些動靜中,唯獨那些山河無法隨意移位,但山中之神,水中河伯也用更為粗暴的方法展現了自己的誠意。
不需催促,等走到近前的時候,那些阻擋的山體自然會在下方裂開一道數十米高,能并行三輛馬車一同通過的寬闊隧道,而在其中的洞頂上,或是插入了夜明的珠寶,或是有火把自這一頭一直插到另一端,溫暖而祥和的光芒驅散了山中夜晚的寒冷。
而奔涌的河流更是短暫的停滯了片刻,在其暴露出來河底灘涂中,擺滿了從岸邊搬來,平整的干燥巨石。
一點一滴,盡是本地人投來的真誠善意。
一時間,它們行走過的地方,竟形成了一種逢山開路遇水搭橋的怪誕之景。
直至一行人通過,甚至身影都消失了許久,這一切的變換才逐漸停下,而先前那些遠逃避難的身影們,才茍茍祟祟的重新潛伏回來,感受著逐漸平復的心跳,以及浸潤了全身的冷汗,緩而長的舒了一大口氣。
而相較于那些暫時避難的精怪,詭神,楊顯三妖,就不得不一直承受著這股無形的壓力了。
雖然,在這過程中,那身后騎熊少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將自身的氣息收斂到了一個極限,甚至在它們的感知中只能察覺到隱晦的氣血波動,論強度,還要遠遠低于此方天地的普通人。
但有之前那矗立于東海之濱的恐怖身影,以及那幾乎吞噬蒼穹的無邊血氣。
即便再怎么平凡,它們也沒辦法將其當做尋常視之。
甚至因為這種心理跟感知上的反常感,壓力非但沒有消散的跡象,反而好似化作了一座座沉重的山巒壓在它們的心間,直叫人身心俱疲,魂魄麻木。
行了許久,這般悚然的動靜終于逐漸收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