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反商主要是看有利可圖,另外帝辛那邊要求他們放棄一切祭祀,且給平民奴仆放開束縛的要求也太過苛刻,惹了眾怒這才有了牧野之戰。
但眼看著大家都要分果子了,怎么能因為你姬發的一點兒顧慮,壞了大家的好事。
更何況,當下的情況極端到了,要么周立,分封天下,要么就是少尤繼位,大家闔家暴斃,血脈死絕。
這結果任誰都不想承受。
所以,在看到那不知深淺的伯邑考讓開了出路之后,先前還擠在營帳里的文武諸侯們瞬間便擁了出來,不顧姬發的呵斥,抓著其四肢便扔上了戰車,策馬揚鞭的朝著朝歌城的方向一路飛奔。
而其他沒能湊到第一批次的諸侯,文武們也調兵的調兵,飛去前面鋪路的鋪路。
還有的搶先一步駕云飛到了朝歌城中,見鹿臺方向確無異動之后,立馬開始在王宮中搜刮了起來。
不排除其中確實有貪心沖昏了頭腦的。
但絕大部分都在搜刮登基所需一切布置,而后不顧身份親自下場,片刻的功夫便在朝歌的東南角建起了一座祭天的高臺,而后滿面怒火的姬發被強拉來此,早就等待于此的姜尚拿著一卷還帶著石屑的玉簡來到了姬發面前,勸其記下。
“爾等今日冒犯之舉,孤銘記于心”
姬發看著已經被擺在祭壇上的白馬青牛,上萬被捆綁了的敗軍奴仆,而后看著竹簡上分封那條,位列第一的那個刺眼的名字,笑了“我為人王你為天帝胃口挺大的,但你能吃得下么,姜尚”
“大王說笑了,天底下人王之位只這一個,但我之因果卻比您也少不了多少,諸侯之位詭神之屬并不能保我無憂,只能出此下策,況且天帝如何,不還是要受大王號令”
姬發聞言,卻是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姜尚一眼,而后在文武們的催促下,走去了主祭人的位置上。
其實,這場祭祀,舉行的著實太過倉促,既沒有選好時間,也沒有完美的祭品,而整個環節也是簡陋到了可怕的地步。
祭祀本就是溝通天地,詭神的重要渠道,其中每一個環節都有其必然存在的道理。
糊弄天地詭神,自然也會被天地詭神所糊弄。
但在方才說話的時候,姬發已經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中,有某種說不清的東西正在逐漸流失。
雖然感覺很模糊,但與之而來的身衰體弱卻是做不得假的。
這也是他不計前嫌,認真配合的緣故。
而隨著大片的香火,血氣蜿蜒的升向天空,背對祭壇的張珂也發現了那邊的動靜。
那繞口復雜的祭詞他沒怎么聽清,雙目的注意力全都在頭頂變換的天色上。
隨著姬發開始自己的封禪,登基并行之祭,原本晴空萬里的天穹像是被墨染了的白紙似的出現了一些暗沉,而那暗沉的斑塊還在以極快的速度向四方渲染。
而那懸于張珂頭頂的玉冠其下墜的力道也是猛的加重了幾分,蒸騰的血氣眼看著已無力阻攔,迫不得已的他不得不放下彌留之際的帝辛,奔行躲避。
“嘰里咕嚕說啥呢,趕緊點啊”
張珂身化虹光飛于天穹,而身后的玉冠跟金甲卻好似牛皮糖似的,越追越近。
與此同時,天色的變動也到達了一個節點。
躁動的風雨如開閘的大壩似的,瘋狂的傾瀉而來。
烏云遮頂,電閃雷鳴。
漆黑的天幕之下,天地的邊界已無人分清,那祭壇上的火焰更是被狂風驟雨欺凌的只剩下了些許散落的火苗。
冰冷,潮濕,忐忑成了此刻所有人貼切的感受。
不過片刻的功夫,凹陷的朝歌城便被淹沒了大半。
除了站在祭壇上的姬發,所有人的雙腿都浸泡在泥濘而渾濁的雨水中,哪怕如此,他們也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