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李老,今年正好是第十年。”
她是很了解李老在國風音樂圈里的地位的,不知不覺說話的語氣就有些緊張起來。
“人長得也很漂亮,讓我想到我孫女。只可惜她彈個琴像是在坐牢似的,再好的琴也給她糟蹋成干柴禾了。哎,真是人各有命”
李老笑著嘆了口氣,看上去很惋惜的樣子。
周圍人便也跟著笑了起來,楚傾眠緊繃的情緒也跟著舒緩了一點。
想來是看出來楚傾眠有些緊張,所以故意講了這種讓人放松的話吧。
“唱戲的同學,冒昧問一下,你是藝術生嗎專業方向是音樂劇一類的嗎”
李老話頭一轉,又問向了陳錦之,楚傾眠趕緊把話筒遞到她手上。
陳錦之接過來,笑著回答道:
“報告老師,我是舞蹈專業的藝術生。”
“那你這聲樂水平以及表演水平,都實在是不錯。我看到梁祝這首曲目的時候,其實是對你們有些擔憂的。因為我還沒退休的時候呢”
他話還沒說完,觀眾席就開始起哄。
“復出復出”
李老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安靜,故作嚴肅地說
“還沒到老頭子出手的時候。”
他頓了頓,又笑道
“我還沒退休的時候,演奏團時常會奏這首經典曲目。大家也都知道,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故事在我們中華家喻戶曉的程度和西方的羅密歐與朱麗葉一樣。
大家都了解的故事、大家都熟悉的旋律,想要出彩的話,需要做到什么呢有新意。”
“但是呢,戲說不是胡說,改編不是亂編。今天這場表演確實做到了古典與現代相結合,而其中最關鍵的一點,就是這位負責唱戲的同學的優異表現。”
這實在是極高的評價了。
觀眾們紛紛鼓掌,陳錦之只是跟著微微低頭鞠躬,沒有因為收到高分評價而露出什么喜悅的反應。
蘇成意微微偏頭,想看看她臉上的表情,卻收到對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搞什么,看得人心里怪發毛的。
“最后,就該說說我這位老朋友了。”
李老把目光放到了蘇成意身上。
蘇成意只好收回思緒,跟著挺了挺脊背,心里隱約有些忐忑。
“老朋友”這個稱呼讓不知情的人都很意外,觀眾席跟著竊竊私語起來。
“多年沒見,千言萬語在心頭,我暫且只說一句。你抱著二胡坐在臺上的樣子,實在太像你外公了。”
蘇成意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二胡,心想李老肯定知道這是外公的遺物。
“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大約也是你這個歲數。只不過那時候他拉得可沒你一半好”
李老又習慣性地講了活躍氣氛的笑話,只不過眼眶已經有些紅了。
他咳嗽了一聲,掩飾住悲傷的心緒,重新開口道
“好了,還是回到我們的演出評價上來吧。二胡是怎么發聲的”
突如其來的理論考試,蘇成意愣了一下,接過話筒回答道
“琴弓摩擦琴弦,將震動通過琴碼傳導給蟒皮,蟒皮的振動和琴桶發生共振共鳴,從而傳出聲音。”
蘇成意一邊解釋,一邊用手指出所對應的位置。
“對。二胡是非常接近人聲的樂器,有些時候聽起來就像人在哼唱。琴桶就像是我們人類的嗓子,而蟒皮就承擔了聲帶的作用。這就是二胡的聲音具有感染力的原因。
感染力是個非常奇妙的東西。單論音色的話,比二胡好聽的樂器多了去了。
所以二胡拉得不好,才會被人說是在鋸木頭、驢叫、馬叫,說什么難聽話的的都有,這個成意從小到大應該聽了不少。
但要說到感染力,二胡絕對是強者。這也是為什么我們剛剛都聽得那么感動的原因。”
李老說起專業知識來滔滔不絕,顯然也是真正熱愛音樂的人。
這樣的人宣布退圈,應該也是需要下了很大的決心,會感到非常遺憾和可惜的吧。
“就如同剛剛其他評委說的一樣,這不是弦樂和鋼琴的競爭,而是共舞。
如果說鋼琴撐起了樂曲的骨架的話,那么二胡就勾勒了樂曲的魂。”
他說到這里,連主持人都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太會說了不愧是李老。”
蘇成意想了想,決定配合一下李老剛剛說的“二胡是非常接近人聲的樂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