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臺主播的聲音平緩溫和,車上的兩人卻都沒有在聽。
蘇成意低著頭在看手機,徐洋發過來了一大堆消息。
“意總,怎么樣了”
“還沒出來嗎眠姐說會處理的啊。”
“出來了記得回我一下,我等著嗷。”
“那弔人真不是個東西,草,是我我也揍。”
“明天要不要出來,我請你吃碗豬腳面,去去晦氣。”
蘇成意看到這一句之后才回復道
“不要。剛出來,坐上車了。”
徐洋秒回
“好,那你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蘇成意又簡單地給李璐回過去一條消息,這才關上手機屏幕,有些疲憊地往后靠了靠。
這時電臺主播冗長的心靈雞湯終于念完了,開始放歌。
“有沒有那么一種永遠,永遠不改變,
擁抱過的美麗都再也不破碎。
讓險峻歲月不能在臉上撒野,讓生離和死別都遙遠,
有誰能聽見。”
邁巴赫在夜色和斑駁的路燈中穿行,耳邊聽著如煙的旋律。
蘇成意忽然明白了從事情發生開始就一直縈繞在自己心里的那種,讓人不舒服的感覺是什么。
是無力感。
一切都好像命中注定一樣,他已經為此做了很多準備了,依舊沒有阻止這種最壞的結果發生。
要比喻的話,就像是一個人在一張潮濕的紙上書寫一封信,這封信有著無與倫比的價值,可能會拯救很多人。
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那字跡總是模糊不清。
“有沒有那么一滴眼淚,能洗掉后悔,
化成大雨降落在回不去的街。
再給我一次機會將故事改寫,還欠了她一生的一句抱歉”
蘇成意閉上眼睛,輕輕嘆了口氣。
好吵。
陳錦之醒來的時候,腦子里就冒出來這兩個字。
周圍似乎一直有人走來走去,椅子摩擦地板,以及咳嗽和抱怨的聲音。
她有些費力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白瓷的天花板。
不是自己房間里那布滿蛛絲的古舊閣樓樓頂。
恍惚了一瞬,她偏過頭,看到了趴在床邊呼呼大睡的人。
后腦勺很圓,是全恩妍的特征。
她怎么會在這里
不,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
陳錦之抬起眼睛,看著一旁掛著的吊瓶。
不知道是什么液體,正在滴滴答答地匯入自己體內。
破碎的記憶慢慢回籠,陳錦之心里的溫度卻就這樣慢慢涼了下去。
意外來得很突然。
早就預料到了陳文德不會突然浪子回頭,轉了性,勉強像個人樣。
有了這個心理預期后,陳文德拿回來的錢,陳錦之一分沒花。
然而賭這種東西,就是風光一時。
他很快就把之前賺的錢又都賠了進去,像條狗一樣東躲xz的。
要債的人輪番找上門來,陳錦之已經把他給的錢都還了回去,漏洞卻是不可能補得上的。
堵門,寄恐嚇信,潑紅漆這些路數,陳錦之在韓國的時候就沒少體驗過了。
所以要說慌張,那倒是不至于。
而且馬上高考了,她思量之后,決定還是暫時先不把這件事告訴蘇成意。
沒想到還是被他知道了。
中間有一次,債主把電話開了免提,讓陳錦之在旁邊聽著。
電話那邊傳來陳文德哆哆嗦嗦的聲音,光是聽著,陳錦之就能想象出來他那一副卑躬屈膝,屁滾尿流的模樣了。
很奇怪哎,她忍不住想。
在家里耀武揚威的人,在外人面前卻總是那樣的狗腿子樣。
“救我,救救爸爸。”
他哭哭啼啼的。
“以前是爸爸的錯,爸爸沒用,虧待你了,爸爸沒照顧好你。”
陳錦之安靜地聽著,她這時候其實很想說一句,后悔的話就從樓上跳下去吧。
像被他逼瘋,被他始亂終棄的行為折磨到精神崩潰的媽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