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成意啟動車輛,引擎的聲音低沉,像一只初初蘇醒、壓抑呼吸的巨獸。
優雅的車身弧線拐出彎彎繞繞的小巷口,在平整寬闊的城郊大道上,迎著陽光被鍍出金色的光圈。
藍牙連著車載音箱,私奔的前奏響了起來。
“把青春獻給身后那座輝煌的都市,
為了這個美夢我們付出這代價
一直到現在,我才突然明白,
我夢寐以求,是真愛和自由。”
在這樣好的天氣里開車,原本就是一種極致的享受。
明媚的陽光,寬敞無車的郊區大路,更別說開的還是阿斯頓馬丁。
蘇成意熄火下車,心情莫名很好。
比起上次大雨的時候開牛叔叔的小白車,簡直是兩個極端。
墓園前一段距離的馬路邊有家小賣部,看來最近掃墓的人不少,蠟燭、香、紙錢炮仗這類物件都是單獨拿出來,擺在門口最顯眼的位置的。
蘇成意看了一眼旁邊悠哉悠哉曬太陽的老板,開口問道
“老板,這些都買兩份。”
“小伙子,燒紙錢哪有份份的說法有多少孝心就燒多少咯。”
老板的笑容很有些奸商的味道。
也是,一年估計就這幾天生意好點了。
蘇成意原本還想買瓶礦泉水的,但只是看了一眼生產日期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可以把揣測里的估計去掉了。
不過也無所謂,那就多買一點了。
說來說去也只是一點心意。
蘇成意拎著兩大袋子東西,憑著記憶往墓園里走。
第一次來這里,還是因為要整治彭老頭這個老登兒。
事實證明他的計劃還算是成功。
彭老頭現在也收斂起了從前那副趾高氣揚不配為人師的模樣,成了個老老實實教書,但不育人的普通老頭。
蘇成意在電話里對彭老頭說的那句
“跪下,你要為許知寒的死負責。”
似乎真的起了功效。
可是盡管如此,許知寒也還是離開了人世。
生命中總是會有些這樣的遺憾,是始終無法彌補的。
蘇成意仰起頭,看著樹梢間穿透的陽光細碎地灑落。
一路走過來,許多墓前都有清掃的痕跡,鞭炮的紙屑紛飛散落四處,蠟燭燃燒殆盡后留下形狀不規則的燭淚。
也許只有一年之中的這個時候,這里才會短暫地熱鬧起來。
天氣好,再加上有人來過的痕跡,讓整個墓園少了些之前的蕭瑟氣息。
蘇成意記憶力很不錯,準確地在雜亂的布局分布中找到了屬于許知寒的方寸之地。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雖然顏色冰冷,但女孩兒的笑容卻很溫暖。
蘇成意沉默地站了一會兒,像是要替何悟非多看她幾眼似的。
如果許知寒沒有碰到那些糟心的事情,如果她活到現在,說不定已經成了小有名氣的女明星。
又或許她沒有那么順利,只是成為了普普通通的鋼琴老師;又或許她改行了,選擇了安安穩穩地讀完大學,出來做個普普通通的小職員
但她一定是快樂的,像個小太陽。
那么何悟非也不會在后悔和悲傷中蹉跎那么久,差點把自己活成一縷孤零零的游魂。
他們一定會在一起很久,一起彈琴,一起去看海。
夕陽西下,海風吹拂的時刻,何悟非心里早就將身邊的女孩納入余生全部的計劃,而許知寒或許會想身邊這塊木頭什么時候才會開竅跟她告白
不能再想了。
蘇成意低頭,輕輕嘆了口氣。
他蹲下身,按照何悟非的交代,點燃蠟燭。
借著蠟燭的火,紙錢很快燃燒起來,化為灰燼在風中紛飛飄揚。
這樣的流程倒是簡單,只不過何悟非還有另外的交代。
那就有些為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