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文載苦笑“傻孩子,表叔公怎會不想見朋友那可是表叔公年輕時的摯交在離開長安之前,表叔公與他也是有書信往來的,只是去了甘州后,才斷了聯系。表叔公早已死了回京的心,只怕這輩子都沒法再見故友一面了。如今有這個機會,其實也不是沒想過要去見見他,勸他幾句”
可他心里有顧慮。
謝文載已經從表兄海西崖處知道了和談使團的名單了,陶岳固然是主使,但孫閣老也不可能不往里頭塞心腹。看那心腹的姓名與官位,若沒有陶岳這個鴻臚寺卿在,恐怕他就是那個主導和談的人了。正巧,此人也是他們這一科的同年,雖說年輕時跟他和陶岳都沒什么交情,但見過很多次面,難保不會認出他來。此人入六部觀政時,又與曹耕年在一處,也是個熟人。謝文載就怕自己前去高臺所見故友,剛一露面,就會被此人發現身份,那時可就麻煩了
海西崖護著他們三十一年,一直在避免讓孫閣老一系的人發現他們的蹤跡,為此不惜荒廢前程,還一再搬遷,越搬越偏遠。如果他現在主動往孫派的人面前湊,那海表兄這些年受的苦又算什么呢
謝文載說出了自己的顧慮,苦笑道“若是可能,我想給陶南山寫封信肅州衛應該會派人前去參與巡防,到時候托人把信捎去,也是一樣的。”
海棠眨了眨眼,心想謝文載這意思是執掌肅州衛的周三將軍不會介意讓手下人給謝文載與陶岳充當信使看來周家對陶岳并無惡感
海礁對謝文載道“寫信跟見面是不一樣的明明能見面,為何只寫一封信就算了呢就算真讓孫閣老的心腹知道表叔公您的身份又如何皇帝都下旨赦免了您,您如今功名也恢復了,想要回朝做官都行,還怕他們什么先前孫永祿在的時候,大家是怕他這個渾人不講規矩,會傷害您,因此我們家才特地避開的。可高臺所那里有陶岳陶大人在,有他護著您,難道孫閣老的人還敢對您不利么”
謝文載嘆息著搖頭“他們不會明著對我做什么,但暗地里的手段也夠讓我難受的了。我不怕孫家的人拿我撒氣,可我不想讓你爺爺受牽連。”
從前他們一塊兒被流放到西北邊城的人可不只他與曹耕云、陸栢年三人,前前后后十來號人呢除去不幸去世的幾位以外,大多數人四年前遇赦后,都離開了西北。有的人回鄉養老去了,有的人心有不甘,便回朝為官。
孫閣老一派的人興許不打算引人非議,因此明面上并未與他們為難,可私底下,這幾個回朝的人,姻親戚友都遭遇了許多不順,有本該升遷的親友無端得了惡評,只能在地方上蹉跎;有本該科舉高中的后輩才俊莫名落榜,有傳聞說是主考官特地點名罷黜;還有賢良無過的出嫁女忽然遭了夫家厭棄,背著污名被休棄回家
那幾位老友前不久給謝文載與曹、陸三人來過信,談到近年經歷,坦言自己心中愧疚,卻因為家族中無人支撐門楣,只能繼續硬著頭皮留在官場上,默默承受著親友怨恨的目光
謝文載一想到海家人有可能因為救助了自己與友人,也會遭遇同樣的刁難,哪里還敢冒半點風險
他與陶岳相交莫逆,感情并不會因為沒有見面就轉淡,所以,托人捎一封信去問候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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