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礁看著周家七房的兩位老人抱著少年杜祺離開,不由心下唏噓。
周奕君也在他身邊嘆道“七爺爺和七奶奶愿意庇護杜祺就好他父親如今落得這樣的下場,他將來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杜伯欽的罪名已經是板上釘釘了,陜西都司年前加緊審判,早有定論,就算案件被送往京中復核,也不會有第二個結果,因為各種人證、物證都是齊全的,整套程序都沒出任何錯漏。除非孫家不顧國家律法強行保人,否則翻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孫家會保人嗎那還真的不一定。如今的杜伯欽在西北邊軍早已名聲掃地,不可能再給孫家做內應,陷害周家或西北邊軍的其他將軍們了。他對孫家沒有了用處,要孫家人冒天下之大不韙來救他,他值得嗎
如果杜伯欽無法翻案,年內就會明正典刑。那么他的兒子杜祺會有什么下場呢
若是運氣好,判罰只針對杜伯欽本人,頂多就是抄家,不牽連子嗣,那杜祺作為犯官之子,考科舉是不用指望了,在長安也會處境艱難,但依靠宗族,日子還勉強能過。
若是運氣不好,杜伯欽丟了性命,還牽連子嗣,那杜祺很可能會被流放,甚至淪為官奴。如果他被流放的地點是在西北,周家七房還能打點一下關系,把他送到有熟人駐守的地方,少吃點苦頭,可他將來也不會有什么前途可言了。
除非胡楚邊境又有大戰,他又在大戰中立下功勞,那還有翻身的機會。可他從小體弱,武藝稀松平常,唯愛讀書。軍功對他而言,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周奕君與杜祺年紀相仿,從小就常見面,只是彼此性格不合,并未成為朋友罷了。可他很清楚對方是那種一心想要讀書科舉,而且還讀得不錯的人,如今眼睜睜看著對方被父親拖累,一輩子都被毀了,心中也不由得為其惋惜。
周奕君對海礁感嘆了幾句,不料海礁的腦子比他更靈活,也更擅長鉆空子“若是周家七房真有心要拉杜祺一把,也不是完全無法可想犯官之子只是不能考科舉,沒說不能做別的,大不了讓他進軍中做個小兵嘛。太平年月里邊關將領身邊的親兵,也什么辛苦的,要是能學個一技之長,比如算賬或刑獄之類的,還有機會正式升做文職,湊合著也能過日子。別小看這些文職,做得好了,也有望升到六七品呢。正經科舉出仕的官員,也不是人人都能升到六品的。”
周奕君聽得雙眼一亮“沒錯暫時安排他進軍中執役,就算只是小兵也無妨。在咱們西北邊軍,周家要庇護他,誰還敢欺負他不成回頭趕上朝廷大赦,他這犯官之子的身份也就不礙什么了。考不了科舉,在軍中做做文官,也是一樣的”周奕君甚至已經想到,新君登基的時候,肯定要大赦天下的,況且皇帝都病了這么久了,大概也用不了幾年的功夫
當然,這樣的想法,他是不會照實跟海礁說的,只是沖新交的好朋友笑笑“多謝你了,回頭我就去跟七爺爺說。”
海礁擺擺手“我也是看那杜祺還算有良心,不象他父親似的,是個白眼狼。他只是人在京城離得太遠,又被孫家拘禁,脫身艱難,不然早早報信給承恩侯府,咱們這邊也不必查得那么辛苦了。”
很多事鎮國公府的長輩們沒有向小輩透露,可周文君、周奕君兄弟姐妹幾個私底下早就打探得一清二楚了,后者自然明白海礁在說什么。他笑道“若不是有承恩侯府的堂嬸娘作證,咱們家知道杜祺的心是向著我們的,爺爺和七爺爺也不會對他如此寬容了。在他還沒回來之前,七爺爺七奶奶恨上了杜伯欽,可是打算連杜祺都不管了的”
海礁正要說些什么,忽然留意到,如今圍觀人群四散之后,有一輛馬車緩緩地駛進了鎮國公府的二門。馬車車簾遮得嚴嚴實實的,從外頭根本看不見車里坐的是什么人,馬車左右前后都有陌生的護衛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