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嘉樹干笑了兩聲,有些無措。
他不是很習慣好友海礁回到自己家后的直率。從前海礁說話似乎要更委婉含蓄一點,總會顧及到他的心情。沒想到海礁回家后,在親人面前會如此坦然,這就讓他有些窘迫了。
不過他還是老實說出了自己的消息來源“周家派來的兩位護衛大哥跟他們的同伴們在院子里說話,我聽得有人說海妹妹飛快地爬上了兩丈多高的墻頭,還有人說海妹妹是從墻頭上跳下來的我雖然只看到海妹妹從院墻上跳下來,但周家的人也沒理由說謊”
這是聽岔了。
海棠確實爬梯子攀上了兩丈半高的外墻墻頭,但她從墻頭跳到了前院小樓屋檐下,再扒著窗臺落到了西屋屋頂,一層一層落下來,再走屋頂抵達院墻邊,爬上院墻墻頭,走到金嘉樹屋子旁邊,方才跳落地面這也就是三四米的高度罷了。平日里她晨練,也沒少跳上后院墻頭,練習輕功,這對她來說真的是很尋常的事。
金嘉樹表示這一點都不尋常“我從來沒見過哪個女孩兒能從這么高的地方跳下來,還輕輕巧巧地,一點兒都沒磕著碰著。你當時還帶著刀手里又有鞭子”
海礁已經聽明白了,笑道“這其實都不算什么。她平日里也愛舞刀弄槍,上竄下跳的,只是你來我們家后,她就只在后院活動了,沒讓你看見而已。”
他轉頭看向小妹,笑道“我聽說阿奶訓你了罵得很慘么”
海棠擺擺手“阿奶就是意思意思,嘴上雖然罵得兇,卻說以后只要不是敵人打上門,都不許我再拿刀砍人。可今兒不就是敵人打上門來了嗎所以我拿刀砍人是應該的,頂多我以后多在阿奶面前練練跳墻什么的,讓她老人家別再少見多怪了。”
海礁聽得大笑起來。金嘉樹則再一次目瞪口呆了。
他終于認識到,鎮國公府把他安排到海家暫住,真的不僅僅是因為海礁是他的好友,又最先提出了用替身誘敵的計劃而已。別看海家平日里瞧著,好象跟直隸一般的大戶人家差不多,甚至在重視讀書學問方面,與他亡父金舉人的作派頗有幾分相似,可西北邊軍麾下出來的,還是在邊城生活了許多年的軍戶人家,行事作風跟金家長房這樣的的鄉紳門第真的很不一樣
海家御敵的經過,他都聽周家的親兵們說了,連廚房里燒火做飯的仆婦,還有平日里侍候他飲食起居的小廝,都敢拿起菜刀棍棒制服手持利刃的敵人,海家的女兒能飛檐走臂、舉刀砍人,又有什么可稀奇的海礁不過是個軍隊文職小官的孫子,可他論騎射武藝,又哪里比鎮國公府周老元帥的孫子們差了閑談時說起兵法謀略,也頗有見地,連周奕君這位公府少爺都佩服得很,絕非尋常半大少年可比。
從邊城回來的海家,本就比尋常人家更彪悍些。他如此驚愕,反倒顯得自己見識不足了,才會如此大驚小怪。
金嘉樹平靜下來了,海礁才跟他說起自家在瓜州時的趣事“有一回胡人闖進城里來了,我二叔上了墻頭射箭殺敵,那是一箭一個,箭無虛發。我爺爺拿著長槍在旁幫忙補刀。我阿奶拎著柴刀守在院子里,有人翻墻進來,她就上前給人一刀,那人還沒落地,腳就斷了,叫得那個慘呀我表叔公帶著他那幾個讀書人朋友,拿劍齊齊將那人戳死了。崔叔父子倆合力把尸體扔出了墻外頭,省得臟了咱們家的院子”
這是他回憶起來的、童年時期住在瓜州時印象比較深的往事了。那時小妹海棠還不記事,海家在瓜州尚未發跡,住的不是有高墻包圍的深宅大院,遇上敵襲,也只能合家上下齊出力了。由于家里一個人都沒傷著,事后參與全城慶功的時候,也很快樂,所以海礁就覺得,這是自己記憶中的一件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