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弟倆達成了默契。
回過身,謝文載便開始試探金嘉樹的口風。
金嘉樹很快就察覺到了老師的言下之意,心中大喜,忙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再一次透露給他知道,這回說得更明目張膽一些,就差明言自己為海棠傾心,想要求娶她為妻了。
謝文載心中很滿意,回頭又去試探海棠的意思。就算他很樂于見到學生成為表侄孫女婿,也要先確定表侄孫女喜歡金嘉樹才行。
海棠同樣察覺到了表叔公話里隱藏的意思,想了想,她似乎也沒什么好向長輩隱瞞的,萬一她態度過于矜持,讓表叔公誤會了怎么辦?
于是她便坦言道:“我跟金大哥確實相處得挺好,畢竟我們認識這么多年了,他在我面前又一向溫柔和氣。他遇到什么難處,總會來尋哥哥或我商量。我們給他出了主意,他都愿意聽,并不因為我是女孩兒,便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平日里在家,長輩們都拿我當孩子看,孩子說的話大多數時候都沒什么份量;而出門在外,外人更是覺得我是女孩兒,能有什么見識?只有哥哥和金大哥,并不因為我年紀小,又是女孩兒,便輕看了我。他們會尊重我的意見,遇事也愿意與我平等商量。哥哥與我是親手足,從小一塊兒扶持著長大,他會看重我,是理所當然的。可金大哥是外人,還愿意給我這份尊重,在我看來便十分難得了。”
謝文載挑了挑眉,微笑道:“如此說來,你對他其實早有想法了?這時候就別光顧著害臊了,事關你的終身大事,你總要讓我們這些長輩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才好替你安排。”
海棠臉微微紅了一紅,但還是正色回答:“我確實對他有點想法。倘若可以,我希望能嫁給金大哥為妻。比起其他我從來沒見過、也從來不了解的人,至少金大哥的性情為人,我心里是有數的,也相信他不會欺負我。若是能嫁給他,我對將來的日子是有把握的,心里會更加安定一些。”
謝文載提醒她:“倘若金嘉樹只是尋常舉人之子,尋常秀才,哪怕他無父無母,家底單薄,我也不會覺得有什么不妥。你要是愿意,我便做主定下你們的親事。日后他就算行差踏錯,惹你生氣了,我也會為你出氣。只是,他的身世沒那么簡單,他背后還有一位身份尊貴的姨母,乃是儲君之母,未來的太后。這位貴人一心盼著金嘉樹能求娶高門貴女,日后借岳家之力,平步青云。你并不是她所期待的外甥媳婦人選,就算真的嫁過去,也有可能不受她待見。你可想過這些么?怕么?”
海棠回答道:“這些事我早就心里有數了,沒什么可怕的。許娘娘只是金大哥的姨母,而不是他的親娘。不是婆婆,便拿捏不了我。而金大哥一心走科舉正途,沒什么需要依賴許娘娘的地方。只要他自己擺正了態度,我便無所畏懼。我會盡到自己的責任,除此之外不會做多余的事。許娘娘不待見我,我大不了少見她就是了。”
謝文載聽得笑了:“這話說得很是。你無欲無求,便誰都拿捏不了你。”他心里很滿意,認為這才是自家看著長大的孩子應該有的格局。任憑許皇貴妃身份再尊貴,海棠與金嘉樹兩個孩子只要不指望憑借外戚身份謀取好處,只按部就班走正途,便沒什么好擔心的。
只要金嘉樹爭氣,陶南山也好,吳門故生們也罷,他們自會確保朝中秩序,讓有才華的讀書人能公平上位,不因為某些皇室貴人的意見而被打壓。這里頭本來也沒有未來新君的生母什么事。許皇貴妃是否喜歡金嘉樹的妻子,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雖然謝文載如今還在進京的路上,并沒有下定決心要起復做官,但他心里的想法,與現下的內閣之首陶岳是一致的。他們都希望儲君繼位之后,不要再有什么強勢的實權外戚出現了。儲君之母許皇貴妃只是秀才之女,家人皆亡,只剩下一個正經讀書的外甥,這對所有人而言都是好消息。謝文載收了金嘉樹為學生,精心教導了幾年,自不會讓他步上孫閣老的后塵。既如此,又怎會樂意看到他與世家高門聯姻,為朝中日漸安穩的局面帶去新的變數呢?
謝文載心里有數了,便對海棠道:“你與嘉樹的婚事,我自會與陶南山商議,你只管安心等待好消息吧。不需要太過擔心許皇貴妃。她興許有自己的想法,但如今她真的做不了什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