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害怕得離她遠遠的黃雅菲，也不知不覺走到了時泠身后，看著他的目光也不像最初那般滿是驚懼。
時泠把跪趴在地上的艷鬼提了起來，讓他站著。
艷鬼瑟縮了下，生怕時泠又把他踹飛。已經被打出tsd創傷后應激障礙了。
時泠一反常態，艷鬼愈發害怕“要不我還是跪著吧。”
時泠“今日的華國，不必跪任何人。”
艷鬼愣住。
時泠身后的黃雅菲更是發揮語文老師的才能，激動地即興演講“沒錯，今日神舟大地國泰民安，再無戰火紛飛。我泱泱華夏，一撇一捺皆是脊梁”
艷鬼漂泊了很久，他自然知道，這個世界已經天翻地覆，但孤魂野鬼當久了，早已跟活人世界脫軌，他也沒什么太大感觸。
可現在，時泠和黃雅菲告訴他，他不必跪任何人，只因他是華國人
一瞬間，他想起那些陳舊的歲月里，他唱著昆曲，見人逢迎，屈膝下跪已經家常便飯
生逢亂世，他也只是個小人物，既無救國圖強之志，也無力挽狂瀾之能。什么家國大義他不懂，他只知道，曾經他的骨頭是軟的，是隨時要跪下的，而現在，他有了脊梁。
不知不覺，他已熱淚盈眶。
“你叫什么”時泠問他。
艷鬼神色恍惚，當鬼很久了，他都快要忘記自己叫什么了。
“我叫柳生”
時泠點了點頭，拿了個本子把他名字記了下來。
柳生眼皮狂跳，看著那本子猶如在看死亡筆記，膽戰心驚地問“大佬，你問這個做什么”
時泠“給你立塊碑。”
柳生嚇得腿都軟了，差點又要跪了“我真沒做過什么壞事啊，我就是想跟我老婆在一起而已，我承認我之前執念太深魔障了，她已經轉世完全不記得我了，是另一個人了，我發誓以后絕對不會再糾纏她了。嗚嗚嗚，嚶嚶嚶，大佬求放過啊”
柳生眼淚汪汪地看著時泠。不愧是曾經的昆曲名伶，哭得比女人還嬌。
時泠嘴角抽了抽，“給你收尸立碑還不樂意了”
柳生“只是單純收尸立碑，不殺我”
時泠“你不都已經死了嗎”
柳生“”他說的當然不是這種意義的殺啊。肯定是魂飛魄散的那種啊。
不過他也看出來了，時泠沒有那個意思。
時泠“雖然你不是個好鬼，但曾是個好人。為華國犧牲的人，每一個都值得被后人銘記。”
黃雅菲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時泠。
她知道時泠從小在國外長大，近半年才回華國，沒想到在沒有華國文化氛圍的情況下，她竟然也對華國有那么深的感情。
據她所知，很多從小在國外長大的孩子，對母國都不會有太大歸屬感和歷史文化認同感。
事情因黃雅菲而起，她幫柳生遷了墳，葬入了陵園，給他立了碑。
黃雅菲天沒亮就拉上時泠來爬山，爬的時候她挺起勁，結果爬到山腰就累得不行，全靠時泠拖上來的。
這會兒東方未曉，青山如屏，山間云霧繚繞。
在山頂，極目遠眺，能夠看到籠罩在凌晨暮色中的云城。
臨近國慶，云城公路邊的路燈上都掛了紅旗。
黃雅菲特意打扮成了民國海歸新式女子的模樣，與穿著長袍馬褂的柳生并肩立在青山之上。
她指著云城的方向，跟身旁的柳生說“你看，到處都是紅旗。”
柳生順著她所指看去，所見皆是，紅日初升照我河山，薄霧漸散，國泰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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