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柏林,筆直拉長,能藏身的地方不多。
喬徽與陳箋方簡單說了幾句,約莫是叫陳箋方別擔心,總有辦法解決,辭官教書,桃李滿天下也不是虛的,就算寧遠侯回不來了也沒關系,喬家會受牽連但不多云云。
半個時辰很快。
沒一會兒便有官兵在松柏林外瞇著眼吆喝,“出來誰在那兒干嘛”
喬徽與陳箋方對視一眼,陳箋方回過頭,立刻用身形擋住喬徽,高聲道,“官爺馬上馬上我跟我弟弟說會兒話”
陳箋方說話之間,有個麻布樣的包裹,突兀地塞到了顯金手里。
顯金被驚了一跳,下意識地捏住了奇怪的來物,再抬頭看喬徽。
喬徽正揚著頭,并不看她,好像悄悄遞東西過來的人也并不是他。
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搭配上筆直的鼻梁,就算配了一雙赤紅的眼睛,看起來也并不可憐。
密件
顯金被這個認知嚇到了,立刻將手中兩寸高、三寸長、三寸寬的包裹利落地塞進袖中。
再抬頭看喬徽。
便見這個向來意氣風發、從不低頭的少年,似乎長長地舒了口氣。
出去過關卡時,為首的官兵認認真真搜摸了陳箋方渾身上下,就怕進去一趟帶了東西出來。
輪到顯金。
顯金手掩在袖中,將那一套包裹死死掐住,面上扯了抹羞赧又怯氣的笑,夾著嗓子輕聲道,“官爺,小女小女便不用搜了吧”
白花花的姑娘,唇紅齒白,烏發青黑,像蒙了一層模糊又發散的光。
為首官兵略有遲疑。
陳箋方順勢抹了張銀票,姿態放得很低,“官爺,家里妹妹沒出閣呢放我們進去本是逾矩,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抬抬手,對您來說小事一樁。”
叮咚,五十兩銀子到賬。
是呀,放進去都是逾矩了,人家老老實實進去兩個人,出來還是兩個人,又何必在搜查這種小事情上為難嘛
更何況,這兩人一不是喬家的,二不是山院的學生,與喬放之關系沒親近那個份兒上,就算有要緊的東西,怎么可能叫個小姑娘幫忙帶出來
為首官兵抿著嘴角,手飛快擺了擺,示意二人快出去。
待回了陳家老宅,顯金焦灼地等待著天黑。
天黑了,萬物迷迷蒙蒙地昏沉,鋪天蓋地的黑與靜壓倒性地戰勝了天際處最后那條昏黃的光線。
在逼仄狹小的空間中,顯金顫抖著手打開了那只用麻布袋子粗略包起的包裹。
說是麻布袋子,算是這塊布面子。
顯金伸手將這塊布拎起來,看四面邊緣殘次不齊的線頭,便知這是喬徽撕開的衣裳。
里面整整齊齊包裹著一大疊文書、信件。
有淮安府、滁州府的地契。
有宣城府半條街、連著號的鋪子。
有銀號五千兩銀子的存根。
還有幾張地圖,與現代地圖不同,顯金只能看出個大概,一張像是大魏的地圖,一張像是福建的地圖,一張像是北直隸的地圖。
還有幾封信,沒寫名字,只用火漆泥將已打開過的封口,又封了起來。
還有一封信,沒有封口。
顯金將信打開,龍飛鳳舞的字體,是她慣常看過的喬寶元卷子的字體。
“顯金,見信如吾田地、房契、鋪子、銀票均落于老仆喬連生名下,待山院解封,可盡數過給吾妹寶珠密封過的信箋勞收藏妥當”
“輕舟過往萬重山,諸君勸撫吾身,吾心卻知圣命難為,喬家如瓠水傾覆,再難回寰,喬氏已至危急存亡之際,吾只好獨身應之,不敢橫拖幼妹,將盡數交予與你,萬望你妥善相待,吾垂淚流涕百懷感之。”
風一吹,薄薄的信紙卷起小小的角。
顯金愣神垂眸,舔了舔嘴唇,艱難地咽下口水。
“金姐兒”
屋子里陳箋方的聲音,略有驚詫之意。
顯金如大夢初醒,將喬徽塞給她的所有東西全都橫掃進抽屜中,推開門,只見陳箋方大步流星地停在了屋門口,神色惶然又有些無措,“喬徽跑了”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