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陷中年人,當然也有名字,他叫陸八蛋,一直過著坎坷多舛的人生,睜眼沒了娘,爹也不靠譜,打著做生意的旗號,常年不回家。
他是靠能干潑辣、長他十來歲的姐姐養大的。
姐姐女兒爭氣,嫁到城中大戶陳家。
就此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幺房出老輩,他輩分在那兒,但他永遠不敢在笑瞇瞇的外甥女婿面前充長輩威風。
只因外甥女婿是城中富戶陳家的人,手里捏著三四個鋪子和作坊。
故而,此次比他年紀還大的外甥女婿告訴他,給他薦了一份豐厚的活計只有一個任務,就是搞清楚涇縣鋪子隱藏了些什么秘密,核心業務是什么,賺了多少錢,都與哪些店家和行當有生意往來。
說白了,就是個探子。
那外甥女婿還教他,“你就得用長輩身份壓人,這活兒靈,不順著你就是不孝,不孝者人人得而誅之,論是誰都別想活了”
如今這世道,孝順最大了。
沒幾樣東西比孝順好用。
可是,萬一人家不買賬怎么辦
他有疑問,但他不敢說。
幼時寄人籬下的結果是,他非常審時度勢,也懂得欺軟怕硬和隨波逐流。
同樣,比如現在。
陸八蛋瞠目結舌地看著理不直氣也壯的現任掌柜,深刻體悟了什么叫強龍難壓地頭蛇,什么叫輕舟已過萬重山,除卻巫山不是云,什么叫在我的地盤你就得聽我嘚兒。
“你你怎么你怎么敢”陸八蛋手指顫顫巍巍地指向顯金,“我告”
陸八蛋后知后覺地想起來,一旦切斷了他通信往來的路子,他還真是束手無策啊
難道要他飛鴿傳書
書,他倒是能編。
鴿,在哪兒啊
“我我不干了先放我回去吧”陸八蛋撐著膽子說。
顯金雙手一攤,“涇縣,咱們這兒可是茶樓”
陸八蛋強撐著挺直胸膛,“啥意思”
顯金笑了笑,“既不是茶樓,那豈容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了的”
顯金笑得非常像后世的傳銷頭子,“您來了,就給我好好干,會干的要干,不會干的也要干一天給我掰成十六個時辰用不到睡覺絕不準下休”
陸八蛋抖抖抖抖。
顯金繼續道,“你別看這兒都是老弱病殘,咱店子里可是養著六七個打手的你腳跑打腳,手爬打手有異心,就把你那顆心給你挖出來,喂狗吃”
陸八蛋感覺褲子兜里暖烘烘的,他快要失禁了,強撐著嚷了一句,“你這涇縣是法外之地嗎”
顯金“桀桀”怪笑,“沒點特殊手段,你以為我一個小姑娘是怎么在涇縣立足的”
陳箋方
失敬失敬,我親愛的黑幫女老大。
陳敷上嘴唇咬下嘴唇,努力讓自己的笑意不那么明顯。
陸八蛋抖抖抖,快把腦袋抖掉了。
顯金眉目風輕云淡地輕輕抬起手。
陸八蛋只見這女閻王身后的黑胖丫鬟和寡瘦婆子一左一右地獰笑著擼起袖子,將他徑直拖出了院子,出了宅門就向左拐,把他拖到一間店子里。
“啪嗒”松了手
他一抬頭,便看到四五個光膀子年輕男人烏壓壓地圍了過來。
“從宣城來的賬房”黑胖丫鬟拉開嗓子叫,“掌柜的讓交給你們打理”
陸八蛋雙手抱肩,顫抖得像新嫁的姑娘,等待蠻壯漢子撂開蓋頭。
一個健碩的黑漢子跨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