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老夫人啞口無言人家都是自發的好嗎尚老板寧肯不和陳家做生意了,也要給這小姑娘殿后秀才前幾名的廩生,進城趕考,還特意上門送農貨
這些既非利可驅,亦非名可圖,落腳皆在一個“情”字
瞿老夫人張了張口,她想說既如此,便叫印刷作坊與書院,繼續和老二合作呀
話含在喉嚨,說不出口。
這話,確實太不要臉了。
就算是她,也甚感不要臉。
顯金看瞿老夫人的臉色,再笑了笑,選擇自己戳破窗戶紙,“老夫人呀,您捫心自問,是我在給陳家使絆子,還是陳家在防備我”
瞿老夫人面色陰暗不定。
瞿二嬸深吸一口氣,企圖讓自己變薄,最好與墻壁融為一體。
顯金自顧自地夾起一塊豆腐皮,細嚼慢咽。
瞿老夫人壓低聲音道,“陳家給了你一間績溪作坊”
顯金吃完豆腐皮,喝了口桑葚冰茶,爽哉“我為陳家鋪了一條康莊大道。”
無論是與私塾、蒙館長期合作的描紅生意,還是與小曹村、尚老板結成的友好關系,更甚者是李三順一直在精進量制的六丈宣。
她為陳家打開了市場、保定了原料和再加工上下游、鋪陳了一條進京趕考路。
而瞿老夫人還給了她什么
一個摘桃的二伯,和一間死氣沉沉的鋪子。
她無所謂。
是金子在哪里都可以發光。
就算不給她鋪子,她也能將手里的爛牌湊成東風順子。
可陳敷呢
她那后爹憑什么
在寶禪多寺,如陳敷般敏感自尊又自卑的人,為了身后這一群人,挺身而出,被山匪踩在腳下山匪的刀開了刃,隨時向脖子砍去。
還有她身后的一群伙計
在血肉間,為諸人拼出一條生路的周二狗和鄭大;把宣紙埋在安全之地,自己抱著石頭沖出來的李三順;擋在她身前的張媽媽和鎖兒
她一旦失勢,憨厚老實但一根筋的二伯,還會用他們嗎還會支持他們嗎還會帶領他們走向更好嗎
他們憑什么
顯金仰頭將桑葚冰茶一飲而盡,“您若防備我,盡可以不用我,畢竟我不姓陳,終究是外人;”
“您也可以相信血緣,偷雞摸狗、中飽私囊的陳老六,心狠手辣、緩慢蠶食的陳老五,這都是陳家人,他們為陳家帶來了什么平庸溫飽還是災難”
“我感恩您給我的機會敢于起用一個妾室帶來的小姑娘,您的心胸已比許多許多家主更大了。”
顯金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澀,“但您知道什么時候最失落嗎”
“就是你給了人希望,卻將這個希望緊緊掐住,只留一個小口,人的腦殼鉆出去了,脖子卻被死死卡在那里,最終,只有力竭窒息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