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金一時間沒明白什么意思,愣了愣神,相隔片刻,如夢初醒、恍然大悟,再看瞿秋實,如看一只薄皮大餡的黑芝麻包子外部白嫩宣軟,內里黑黢麻孔。
顯金斜勾嘴角,伸手拍拍瞿秋實的肩膀,“小伙子腦子很靈,很有前途嘛”
瞿秋實側眸垂眉,很是一副嬌怯羞赧的樣子,“不敢貪姐姐盛贊,不過在宣城府的醫坊里,我雖初來乍到,但兩次月試皆拿了第一,素日里,別的醫官束手無策的病人轉到我手中,倒也能祛病乏痛。”
瞿秋實痕跡非常重地吹了一波業務技能,再抓緊吹一吹群眾粘合度,“如今除卻手上宣城府同知與宣判的請脈差事,我素日在廣濟堂坐診時,等待的病人也是非常多的。”
顯金抬頭認真看了看瞿秋實筆挺的鼻梁和白皙的皮膚,問道,“等待的病人,多是云英未嫁或出嫁人婦的姑娘、奶奶們吧”
瞿秋實笑了笑,“姐姐說話不實不盡。”
隔了一會兒,又加了一句,“還很有些兩鬢蒼白的嬸娘或嬸婆。”
顯金
您的醫術好不好,咱先不論,能肯定的是,咱這張臉一定是好的。
顯金笑瞇瞇地點點頭,抬腳向外走去。
瞿秋實看了眼日頭,七月底的天,陽光還非常烈,瞿秋實從藥箱里取出一把油紙傘,輕巧打開。
顯金只覺眼前一灰再一亮,油紙傘上一閃而過的丁香花蕊栩栩如生,沒一會兒,油紙傘便撐在了顯金的頭頂。
瞿秋實偏過眸子望著顯金笑。
明明是比顯金還小一歲點兒的年紀,個頭卻已然比顯金高一些了十六歲的少年郎身形頎長,儀態端正,面白如春曉,眸黑如星夜,一笑間精巧尖潤的下頜如與這仲夏十足匹配的七巧板。
“姐姐去哪里”少年郎剛過換聲期,聲音脆得窖在井里的桃。
當別人在看你的時候,最尊重的方式,就是看過去。
顯金認真地與瞿秋實對視,嚴肅得像蘇聯政委“去桑皮紙作坊看料。”
瞿秋實認真回望顯金的目光,隔了一會兒,輕輕移開,嘴角含笑,“今日為給狗爺扎最后一天針,我特請了沐休,擇日不如撞日,若您需我給伙計們請個脈,索性姐姐便帶我一起去吧”
瞿秋實聲音一軟,“我自小跟隨隔房的叔伯習醫,雖耳聞宣城府造紙登峰造極,卻一次也沒看過”少年郎聲音喪氣,像路邊乞食的小狗,“聽說,大師傅們撈紙時,很震撼呢”
鎖兒聽得心尖尖都軟了。
就答應了吧
這要是不答應,都是半夜起來扇自己的程度呀
顯金站原地思索桑皮紙作坊的賬需慢慢捋,年賬房本身還有把捏在她手里好賭的人,滿頭都是虱子;反而燈宣作坊那群又愛加班又沒效率的老伙計,卻不好處置,總不能和著績溪作坊那兩秋一起練吧那她兇悍的名聲可就傳遍宣城了做人事最難的,就是管理老伙計。
而瞿大夫提的這法子,雖然有點損,但很好用。
顯金抬頭,果斷道,“好,那就有勞您了。”
瞿秋實笑顏的弧度拉大,“我記得桑皮紙作坊旁邊有家黃魚面很不錯”
顯金頭也沒抬,“我孝期。”
瞿秋實笑容滯了滯,“黃魚面鋪子里,也有蘇式紅湯面,咱們加個雞蛋皮兒,也很好吃。”
顯金隨意擺擺手,轉身同鎖兒交待,“把績溪作坊的瞿大冒也一并帶過去,還有通知李三順師傅、鄭二哥,再問問張媽媽去不去,廚房里和張媽媽處得好的那個伯伯叫啥來著”
“周四伯。”
“嗯,問問周四伯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