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金半愣在沙灘上踟躕,洽商團中的絡腮胡子遙遙相望,回頭深看了一眼。
身后的喬徽接收到眼神,快步朝前走,低聲給顯金丟下一句話,“倭人識小禮不知大德,處事詭譎,絕非善予之輩,如今都已上島,你跟緊人潮,凡事安穩至上,近兩日你我都應不能見面我給你留了暗衛,名喚阿象。”
顯金連連點頭。
倭人,呵,那可真是比山還高、比海還深的血海深仇了
喬徽背影躍眾而出,寬肩窄腰、長腿猿臂,代表正三品武官的緋袍重新上身,步伐沉穩堅定,大步邁前。
洽商團中并非所有人員皆為京師出身,也有少許北直隸其他府州出身的官員,信息不那么靈通的。
喬徽身形一現,便引來竊竊私語。
“這位官爺看著面生”
“不應該呀這樣出眾,應該有所聽聞才對”
“聽,你肯定聽說過于建安一役力挽狂瀾的新晉忠武侯喬家大公子欸他爹,他爹你肯定知道,如今正在編法,在朝堂上是和莊先生平起平坐的喬放之。”
“嘖,瞧著真俊,哦不,真乃肱骨棟梁之才。”
肱骨棟梁新晉忠武侯喬徽長腿邁開,幾個跨步之間已然行進至洽商團最前列,只見他單膝著地抱拳向身在最前端眾星拱月中身著燙金絳紅十六副裙裾的百安大長公主行禮。
行止之間,如寒風夾凜雪,極其端方利落。
恒溪撞了撞顯金的胳膊,面色欣慰,“你不虧。“
顯金反撞了回去,隨即跟著人潮埋頭里去,隔了一會兒才生出幾分豪邁她是誰啊鼎鼎大名賀掌柜欸她這輩子怎么可能虧
顯金一抬眸,便見百安大長公主折身側眸,遙遙而望,平和優雅的目光好似含著笑意落在了她身上。
一定是錯覺
顯金捏拳她是哪根蔥啊,值得百安大長公主特意轉頭對她笑呢
正如喬徽所說,一連好幾日,洽商團都處于極為忙碌的狀態所有人下榻福州府官驛,當然百安大長公主住哪里,這屬于頭等機密,誰也不知道,明面上說是所有人,實則應當是三品以下的官員及隨行人員下榻官驛。
官驛應是被整修過,前樓寬敞面海,后樓鉆入小巷,逼仄狹窄。
顯金與恒溪落榻前樓,且位置清凈又隱蔽,左右兩側都是宮中有品階的女官,右側是專司大長公主私印的蔣尚宮,左側是專擅記錄大長公主閑暇留文的歷尚儀。
兩位后宮品階最高女官一左一右排在顯金兩側,其余女官依次左右鋪開顯金方后知后覺發現欸她竟然是c位噢
顯金與恒溪將所攜的灑金小方花箋紙料子,作為伴手禮給住所附近的女官鄰居挨個送出。
女官們形容氣度俱佳,上至四十出頭,下至二十六七,皆知書達理、氣質超群,待顯金更是春風拂面、溫言細語,客氣里帶著親昵,不過是一來一往兩個照面,與顯金恒溪年紀相仿的幾位高階女官就挎著顯金胳膊喚“金姐兒”“顯金妹妹”了,絲毫不見天家出身的倨傲難搞。
叫顯金很懷疑自己的情商,難道在恒溪鋪天蓋地的顏色話本子里浪里白條、洗髓去糅,得到了提質增效
直到年紀最大的歷尚儀笑呵呵地壓低聲音同顯金解釋,“喬先生提前吱過聲兒,說您是他關門女弟子,叫我們做什么消遣都帶著你;跟著蔣尚宮就收到了來自小喬公子的幾塊雞血石,也是拜托她務必好好照看您”
顯金懸著的心終于落地了行吧,雖然她在顏色話本里磨礪出了過人的情商,但肯定高不過人情。
至第四日,終于來活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