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溪忍無可忍,無需再忍,鯉魚打挺一個翻身坐起,真誠地苦口婆心,“我求你了,你趕緊去吧你終究要去的,早去早安心。”
還有可憐的枕頭,這輩子都沒經歷過這么非人的謾罵。
身而為枕,它很抱歉。
顯金輕輕抿唇,“我去,沒用。”
還有可能拖后腿。
理智告訴她,她不應該去。
她跟著去能干啥的
拿眼神殺死倭兒還是用言辭譴責倭兒
她去沒用,她是商人,最擅長計算產投比,低利率的事,她又何必浪費時間和精力
顯金沉默。
可她很想去。
她一閉眼就不可遏制地想到喬徽喉嚨下方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疤在黑夜中,蜿蜒崎嶇的傷疤橫貫整個頸項,不難想象當時噴射出的血液有多么滾燙鮮紅,而仰躺在沙地上的那個少年郎多少無助絕望
恒溪歪著頭看顯金,“你做生意時,向來想做就做,從不會優柔寡斷。”
顯金挑眉不語。
恒溪道“去吧,不去,你會后悔。你教過我,人生在世短短幾十年,有什么事想做就去做。”
“退一萬步,你去了沒用,但侍衛都在旁邊,你也不至于添亂保不齊你去了,忠武侯像吃了大力丹似的,一刀就劈開東海龍王宮呢”
又看了眼窗外,恒溪沉著道“別耽誤了,再耽誤,船都要開了。”
恒溪說完抱著枕頭,盤腿看顯金,看了一會,背過身去重重打了個哈欠千萬本色彩告訴她一個真理閨蜜談戀愛,累的是狗頭軍師。
她愛了,你得夸他們絕配;她累了,你得給她安慰;她傷了,你要陪她買醉;她對象即將被人砍了,你要熬著大夜陪她研究解救方案到底對不對
這么晚了,整個福建的狗都睡了,除了她,除了她這只單身狗。
恒溪嘆口氣,抱枕頭背過身,過了約莫半刻鐘便聽見身邊細細簌簌穿衣服的聲音,再隔一會就聽見門輕輕闔上的“啪嗒”一聲。
顯金手中緊緊攥住紅藍寶匕首,向港口一路狂奔。
不遠處一艘船剛剛駛出。
“回來回來”顯金在港口棧橋上一蹦三尺高。
做海盜的夜視力都好,胡海象看到是顯金,立刻掉頭往回劃。
顯金不待船舶靠岸,撩起褲腿幾個跨步便攀了上去,氣喘吁吁問,“可知,可知,寶元現在何處”
胡海象連連搖頭,手舞足蹈比劃,忽而想起什么,鉆進艙房拿出剛剛發現的蘆管筆,急匆匆地寫字,用他知道的最簡單的詞匯把事情寫了個清楚,“決斗,海島,老大,對手”緊跟著沖顯金咿咿呀呀著急搖頭,“不知何處。”
顯金掃了一眼,心里更明白了,立刻道,“決斗在海島約戰不會太遠,若太遠,便便宜了倭人。這附近海道上的小島,有幾座”
胡海象立刻比了個手勢,“五”
“五座成規模的島嶼,慢慢去找,時間太緊”顯金似是想起什么,猛地抬頭問道,“這五座島上,可有一座島上有紅樹林如今這個時節,已有螢火蟲”
胡海象眼眸立刻亮起來,連連點頭,迅速寫,“有閩江河口”
那是喬徽說的,在兩年的海上漂泊生活,令他印象最深的地方
如果約人決斗,一定會約在很有意義的地方才對
且喬徽說,此處紅樹林距離剛剛出發的長樂港只有三十里
三十里,十五公里
如今入夜,風不大,不算順豐順水,一個時辰過去應該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