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開倒霉的白家,商會里二十家店子盡數摁了手印,顯金按首字筆畫數確定了至橘院簽約的時間順序,食過晌午便用伽宣寫上時間表和順序表張貼在務虛堂墻上。
一連五日,橘院皆是人聲鼎沸,有的商戶非常耿直,拿到契書就簽約,對顯金十分豪氣,“全仰賴在您面子,您便是叫我簽賣身契我也簽“
也有比較謹慎的,拿著契書看來看去,反反復復問,不愿意按陳家談的“三年期內按成本價收購,三年期滿按時價削價二半之收購”來簽,主打一個不信任顯金這筆買賣干得了三年,只愿意按照“三年期內按時價削價五之收購,三年期外按時價削價四之收購”來談。
“削價五之”是市場價一半,“削價四之”是市場價六折,“削價二半之”是市場價七五折的意思。
宣紙市場很透明,成本基本上是售價的四成,市場價一半的意思,還能保證對方賺一個點。
但三年之后,長久以往,肯定是陳家簽下來的方式賺得更多。
還有最謹慎的云老板一來,就讓顯金把陳記的契書拿來,照著陳家的契約一字一字地核,待全部核完,云老板蹙眉看向最后一條,“如賣方將宣紙向除陳記本鋪、賀顯金名下所有鋪子外的任何紙行出售,均為失約,賣方將賠償賀顯金三千兩白銀。”
云老板不明白顯金為啥要寫這條,嘟囔一句,“別的紙行買我家紙干啥這失約金也太多了吧”
云老板單純被三千兩失約金嚇住,遲遲不敢下筆簽約。
快到午飯時間,顯金也不催,在院子里攀爬著綠油油的葡萄架下支起兩張桌子,請早到的、還沒簽完的店家吃飯。
顯金打量了眼家里的菜,拽住仰躺在院子里曬太陽的喬徽,“去,到村頭王嬸家端兩盆蹄膀、烤兩只雞、買二十個蛋、拿兩條坐墩臘肉,其余的田里有啥菜就看著拿點啥就說你是張媽媽家的,她能讓你賒賬。”
張媽媽放下拌香蔥絲,登時昂起頭,驕傲得像下了雙黃蛋的母雞。
喬徽一個翻身起來,邊往外走邊重復確認,“兩盆蹄膀、兩只雞、二十個蛋、臘肉臘肉我知道,坐墩子臘肉是什么珍饈”
顯金無語,“你就照著說唄你不知道,王嬸還能不知道”
喬徽乖巧地應了聲“噢”,嘴里念念叨叨往外走。
云老板慫脖子,看了喬徽半天,看這人身量頎長,寬肩窄腰,面目清晰鋒利,一雙眼如狼顧,看上去絕非等閑之輩,一站起身來像身后壓著千軍萬馬,氣勢比原先的知府熊大人還強上百倍。
這么個大官家,一邊走一邊低頭背“蹄膀、雞、雞蛋、坐墩兒”
有種老虎硬控鵪鶉的參差。
云老板探身問強老板,“這位是”
強老板跟看傻子似的,“喬家大公子,你都不認識當朝中午侯不是早上侯不是晚上侯是中午侯侯爺”
云老板兩只二筒瞬時瞪圓。
再過半刻鐘,喬徽拎著布袋子回來,低頭交給張媽媽。
張媽媽一樣一樣拿出來,“怎就這么些”
喬徽“”
“金姐兒不就說這四樣蹄膀、雞、雞蛋、熏臘肉”猛男掰手指數。
張媽媽“嘖”一聲,“金姐兒不還說了,田里還有啥菜就拿點啥菜嗎”
喬徽“哎呀,我給忘了我再去扯點菜回來”
云老板適時鉆出個腦袋,一臉諂笑,“不用不用了我們不吃菜我們吃蹄膀就行“
張媽媽看了眼坐在院子里嘮嗑的老板,朝喬徽揮揮手,“算了算了,一邊玩兒去吧“
喬徽應了聲,陪李三順當旱煙搭子去。
一頓飯,云老板吃得感激涕零,這輩子沒吃過侯爺身上的坐墩臘肉,一邊吃一邊眼里閃爍著感動的淚光。
顯金笑著幫他盛飯,“就這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