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冬日,奉元元成了常客,一連十日,幾乎日日都來,有時隨著榮小姑娘與另幾位姑娘一道嬌憨笑鬧,有時來得較晚,便貼著顯金說說笑笑。
人嘛,感情都是處出來的。
臨近正月,奉元元已然很親昵地稱顯金為“顯金姐姐”,甚至連著兩三次邀顯金出城一道上香去:“聽說萬國寺是咱們的國寺,寺中泉水賊靈驗,喝一壺百病全消,但只在臘月與正月對外開放——顯金姐姐陪我去接一甌泉水吧?”
店子忙,顯金婉拒。
邀了兩次都被拒絕后,奉元元有些不高興,嘟囔了兩句:“明明說您對小姑娘的要求都是有求必應的——若是榮姐姐邀您,您一定去的。”
顯金:?
那也不一定。
都是姐的過客。
唯一的正房,還是宣城府吭哧吭哧熬紙漿呢。
京師城,這個年過得熱鬧又喧囂,正月間三所鋪子都做了活動,過完正月十五,正月十七時,“品宣”所在的巷口巷尾都核放了好幾塊板子,上面陽刻了字畫,寫著“元宵之后,方為團圓,一家之中,母親為先”之類的話語,還畫了好幾板的巨幅畫,都是母親模樣的婦人,或是態度慈和埋頭繡花,或是叉腰低頭翻土耕種,或是手中執書挑燈夜讀
最后一張板子,寫著“賀母親辰時,送親制桃箋”,然后畫了個箭頭,往里面指。
一個身量高挑、著玄色織金斗篷的身影停駐在巷尾,站在幾塊木板子前看了許久,隔了一會兒才緩步向里走。
顯金候在偏門外,喚了聲:“大長公主。”便避開人群,引著百安大長公主向內院去,內院設小花間,竹編夾棉卷簾在圍欄四周落下,銅質瑞獸傾吐熏香,京師正月的寒冷似乎從這間藏得極深的小院繞道而過,只留下了獨屬冬日的凈與冽。
百安大長公主解開斗篷,態度親和地遞給顯金,隨即入座,嗅了茶盞:“一早就聽旁人說你這處的茶稀奇古怪的好喝,如今聞起來確實稀奇——有些果子香?再加些綠茶?”
“初春第一果櫻桃干、夏天的桃子干、秋天的梅子干、冬天的山楂干,與綠茶一并沖泡,再加了些黃糖。”顯金笑著落座到百安大長公主對面:“難得您喜歡,許多人說我暴殄天物——竟拿茶葉開玩笑。”
這不算后世帶過來的。
一早就有,之前在宣城府時,瞿老夫人為人雖不客觀,茶飲子倒是好喝的,顯金一直惦記著,如今自己開店,便摸摸索索地做了出來待客。
百安大長公主勾起唇角笑了笑:“再金貴,也不過是物件兒,人高興才是重要的。”
顯金垂眸應是。
百安大長公主身上有股后世常說的那種“什么都滿足了的倦怠感”——她壓人的氣度與利落,多半從此而來。
百安大長公主又說起巷口巷尾的牌子,笑從剛剛的風輕云淡變得有了溫度:“在宮里就聽他們說,你在搞什么母親節氣,說是若為母親做紙,則另送禮盒與綢帶如今此事做得如何了?”
后世的母親節在五月,如今顯金自己定在了正月。
正月好,雙節同過,大家更容易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