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汀白嘆了口氣,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宋離,他身為蟲紋修復師,是既得利益者,哪怕他什么都不做,都與宋離處在了對立面。
雖然他看出了蟲族社會畸形,但雄蟲為腦,雌蟲為手,亞雌為輔的社會模式,是蟲族社會幾千年發展形成的,于目前來說,還是相對穩定的。
哪怕這個時候蟲紋修復師協會有一家獨大的趨勢,但季汀白清楚,任何時候,都不能發展到極致,盛極而衰的道理,當權者就不會不懂。
宋離并沒有逼迫季汀白表態,反而善解人意地笑了笑“閣下,這些我何嘗不明白啊只是,我不能讓大師的傳承斷在我的手里啊,我的祖父,父親,他們都殷殷期盼著能將這份傳承發揚光大,學到大師的精髓,我又怎么能放棄呢”
季汀白知道對于某些人來說,傳承是多么重要,細數他過去世界幾千年的歷史,傳承下來多少文化瑰寶,而在歷史的長河中,又有多少傳承斷絕
對于宋離來說,就是將圖瓦爾大師的畢生研究傳承下去,哪怕與世俗相悖,身受枷鎖,也在所不惜。
宋離的目光落在了遠處的冰面上,思緒也被漸漸地拉遠了“協會的會長猜測我的手里有大師留下來的研究,費盡心思要從我這里奪走,可我怎么能讓他如愿呢”
“他們把我抓起來,嚴刑拷打,只要我不交出去,他們就不敢傷了我的性命,我挺過來了,所以我在赫爾卡星得以喘息。”
“可我的祖父,我的父親甚至我其他的親蟲。”宋離的眼尾泛紅,“他們都因為大師的研究而”
話到最后,他痛苦地閉上了眼,季汀白看到他眼角有一片濡濕。
等他再睜開眼時,清冷的眸子里陡然迸發出無限恨意“所以,我一定要把大師的畢生研究傳承下去,絕對不會讓協會的那些雄蟲如愿”
季汀白從他的話語中感受到他的決心,一如他那次為他修復蟲紋的時候一樣,不肯使用麻醉,必須讓自己始終處于一個清醒的狀態,他是那么的堅韌。
季汀白笑了下,笑容里是鼓勵“我相信你可以的”
宋離同樣回之微笑,他們的目光在空中匯聚,兩只蟲看起來是那么和諧,隱藏在暗處的尤里賽斯看到這一幕,眼眸猩紅。
宋離這時卻突然問了他一個問題,他說“閣下,你覺得我從事蟲紋研究,是對還是錯”
了解到了宋離的過往之后,再看這個問題,孰是孰非還真不好說。
想到因為自己失了性命的梁劍,季汀白的神色黯然了下來,借著夜色,宋離并沒有看清,但他聽到季汀白這樣問自己:“你在實驗的過程中,有傷害其他蟲族的性命嗎”
宋離搖了搖頭,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如此情緒波動又讓他喉間涌上一股癢意,他不動聲色壓下,臉上卻因此染上薄紅,看著比先前生動多了。
季汀白感到有些莫名,不知宋離為何會突然如此舉動,但那個問題,的確是他比較關心的。
宋離感慨道“閣下果然一如既往的善良啊”
季汀白啞然失笑,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從別的蟲族口中被夸善良了,他不太懂這些蟲族的腦回路,覺得自己只是做了些應該做的事情,不值得被如此夸贊。
想到因為自己的盲目自大,而間接失了性命的梁劍和萬興文,季汀白的笑容淡了下來。
他的目光同樣落在了遠方,聲音悠悠“宋離,你不知道,我在修復蟲紋的過程中,間接害了兩只雌蟲的性命,就在前兩天。”